凌承恩幽幽瞥了眼重真，双手背在身后从他身边走过，声音凉凉道：“叫于少臣知道，小心他跳起来捶你膝盖哦！”
重真呵呵笑了一下，朝她眨了眨眼睛：“你不说，他哪里会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那肯定是你告密。”
凌承恩轻嗤了声：“呵——”
两人走到驻扎地的时候，先行的队伍分成了两部分，一组已经在溪水隔岸开始搭建帐篷和锅灶。
另外一组则是扛着巨大的黑镰，朝着比人还高的树麦田那边走去，尝试收割第一批树麦。
重真和白青羽商量了一下，由他负责搭帐篷和埋锅造饭，白青羽和凌承恩则是去树麦田那边收割，并解决新手收割出现的问题。
因为黑镰过大，且比较重，所以单手操持不太方便，所以去收割树麦的兽人，基本上都是两两合作。
一人在前面大刀阔斧地挥舞着死神巨镰，一人跟在后面拾捡倒下的麦穗，用劈下来的树麦叶子搓绳扎成捆，然后整齐地排布在身后。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收割景象，白青羽也有些心热，跟凌承恩取了巨镰加入收割队伍。
凌承恩在他后面帮忙捆绑，因为速度比较快，倒显得很轻松。
她蹲在地上捋了几颗饱满的黄色麦粒，手指只是轻轻一搓，表面的麦颗就碎掉了，比起前段时间催熟的树麦，反而更好将谷粒的麦壳脱掉。
收割了三个小时左右，太阳就已经快坠到了西边的地平线上。
结束收割的兽人开始将成捆的树麦挂在身上，朝着驻扎的地方慢悠悠走去，路上的兽人皆是兴高采烈，好奇地抱着树麦，有的更是试图摘下麦粒，直接塞进了嘴里。
“少族长，我们今晚就吃这个吗？”白青羽背着高高一摞树麦秸秆侧身从队伍旁边走过时，性格比较活泼的惠冬陵叫住了他，朝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麦秆，“这个要怎么吃啊？”
白青羽伸手接过一根麦穗，直接将顶端的麦粒搓了搓，将谷壳儿搓掉后：“这部分是可以吃的，但不能生吃。但如果十分缺食物，表面这层谷壳也可以吃，就是比较剌嗓子。”
“具体做法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到时候恩恩会统一教会大家的，为了避免浪费粮食，今晚暂时先不做。”
惠冬陵握着那粒浅白色的麦子，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还以为今晚能吃上呢。”
“你要是很感兴趣，晚上做饭的时候可以去问问重真，他是知道怎么做的，恩恩教过他。”
惠冬陵立刻恢复了之前精神奕奕的模样：“我一会儿就去。”
白青羽将那堆树麦背回营地前，看了眼正在灶台前忙碌的重真，好奇道：“恩恩嗯？”
“去给树麦脱粒了。”重真头也不抬地答道，他知道白青羽肯定会去找人，直接指了指外面，“后面刚刚整出了一块平地，用来做打谷场。”
“你直接把树麦背到打谷场那边去，别放这里。”
白青羽停下了准备卸货的动作，起身朝着打谷场那边走去。
将树麦脱粒比较简单，凌承恩也没用什么工具，直接就整了一块木板竖起来，拿着一捆树麦就在上面反复敲打甩动，饱满鲜亮的谷粒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平整的地面上。
好奇围过来的兽人有样儿学样儿，也风风火火地甩起了麦秆，整个打谷场灰尘飞扬，谷粒乱蹦。
地上很快就堆积了厚厚一层麦粒，凌承恩将手边的树麦脱完后，看了眼身上厚厚的灰尘和碎叶，浅浅叹了口气。
干农活是真的干净不了一点。
不过一想到这些都会成为过冬的粮食，部落里不会再有人因为缺少粮食死亡，眼下这点劳累和脏乱便也没什么了。
“这些谷粒是直接装进龙竹桶和筐里吗？”
“袋子也可以，不过得结实点的袋子。”凌承恩指了指边上的兽皮袋。
转移这些粮食其实有些麻烦，目前部落的云衣数量不多，而且制成装粮食的袋子也不够结实，粮食过重就会把袋子撑裂。
其实最好用的是麻袋，但麻袋是用苎麻黄麻这些植物制作而成的，兽世的兽人暂时没有绩麻的概念。
而北兽原的麻收割时间比较晚，最早也得七八月，眼下暂时还不到收割的时候。
所以部落里暂时也没有麻袋这种东西，更多的还是藤编竹编的筐篓，在发现树麦后，她就号召部落所有兽人有时间就多编一些筐篓，就连部落的幼崽也跟着学，一个月的时间攒了不少的容器，但估摸着还是不够用。
所以部落里的兽人，把这些年攒下来的兽皮也都缝缝补补，打算暂时用来装粮食。
凌承恩打算将空间暂时用作装运转移的主要工具，但两个部落加起来也就这一个空间，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据她所知，也就玉恒那里还有个空间，面积有多大，她也不清楚。
不过那人现在蹲在西鹭幽地钓鱼执法，而空间这东西私人且贵重，她担心怕是借不到。
就算玉恒肯借，怕是也要狮子大开口。
凌承恩蹲在地上，用手抓着树麦，有点点头疼。
白青羽递了一只竹筒给她，看着她愁眉不展，不解道：“收割树麦不算难，目前也很顺利，你怎么还一脸愁容？”
凌承恩抓了把树麦：“今天下午收的这批树麦，至少要晒一天才能装袋。”
青色的谷粒非常少，如果后面青色的谷粒比较多，需要翻晒的时间会更长。
“像这样的打谷场，还需要弄好几个，面积越大越好。”
白青羽看着这面积已经不算小的打谷场，抿唇道：“这里还算是厚南兽族的领地，我们没办法这么大张旗鼓地整改他们这边的地形，只能挑无归属的地方弄打谷场。”
凌承恩坐在地上，指了指西北方向：“我记得那边有个部落，厚南兽族和那个部落领地不接壤，对吧？”
白青羽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眼：“那边是雷兽部落。”
“我没有和雷兽部落的首领沟通过。”
凌承恩托腮道：“我还以为这一片的部落你都打过交道。”
“雷兽兽人脾气普遍算不上好，体型大，速度快，领地意识极强，还十分排外。”
“而且树麦也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来源，不过和你做的那些麦饭不一样，他们基本上都是生吃。所以我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进他们领地收割，也就没有和他们沟通过。”
“我们不进入雷兽领地，但要在雷兽领地和厚南兽族领地之间的无归属地带整出几个大型的晒谷场，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白青羽神色迟疑，摇头道：“我也说不好，我明天去雷兽部落那边试探一下吧。”
“雷兽是什么样的？”凌承恩好奇道。
“兽形和巨犀差不多吧，体型上是区别不大，但雷兽只是一个统称，那边好几个雷兽部落，因为兽形细微差异，所以各自为营。就比如距离厚南兽族最近的雷兽部落，兽人的兽形是长鼻雷兽，头上没有长角，脖子比较粗长，嘴巴也有点长，全身都有深棕色的细密短毛。”
“邻近的还有渐雷兽部落和大角雷兽部落。”
“渐雷兽鼻子上方长有两根分开的钝角，比长鼻雷兽看着要粗壮一些，脖子和四肢短粗，嘴巴也很短，虽然行动不是很灵活，但撞击能力很强。”
“就你那体型，一只成年渐雷兽人直接能把你撞得半身不遂，断上十来根骨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凌承恩托腮看着侃侃而谈的白青羽，感慨道：“我更好奇了。”
“你要是真想看看，我明天带你过去看一眼。”
“雷兽一族比较封闭，也不爱与周围的部落交流，瞧不上像厚南兽族这样的部落，整个部落的兽人都是那种懒懒散散的风格，每年秋季才会开始屯粮，属于有一日混一日的典型例子。”
白青羽忧心忡忡道：“我觉得还是尽量把晒谷场弄得离他们领地远一点比较好，他们脾气差，且不讲道理。就算我们在他们领地外弄晒谷场，他们也不一定会跟我们讲道理，可能会直接冲上来干架。”
“明天看过再说吧，如果两个部落领地之间的距离比较远，也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休息了一晚，次日天色蒙蒙亮，白青羽就带着凌承恩去了雷兽领地边缘。
雷兽领地和厚南兽领地边缘的距离大概在七百多米，比她预期的要近很多。
凌承恩在系统给的地图上做了两个部落的领土标记，并且细化了数据。
这份地图也在她手里逐渐完善，渐渐有了雏形。
“太近了，站在厚南兽族领地边缘，就能看到长鼻雷兽领地的情况。”白青羽遗憾地摇了摇头，觉得凌承恩的想法可能不太好实现，“要不，我还是去和厚南兽族的族长商量一下？”
凌承恩从他背上跳下来，抬步朝着雷兽领地走去，远远就看到几只长毛的“钝角犀牛”慢悠悠甩着尾巴，正低头拽着地上鲜嫩的青草慢慢啃着。
这些吃草的雷兽只是普通的动物，并不是兽人。
凌承恩辨认出来后，有些好奇地问道：“雷兽兽人会养殖这些和他们本体长得很像的动物食用？”
白青羽摇头道：“不会，这些动物虽然和他们本体长得很像，但不叫雷兽，而是被称之为始兽，也就是雷兽始祖的意思。”
“之前就和你说过了，雷兽一族很封闭的，他们将这些始兽视为部落象征，是一种神圣的兽类，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杀掉始兽，并食用始兽的血肉。”
“如果有人在他们面前猎杀始兽，会被视为挑衅，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对方。”
凌承恩：“这兽原上还真是什么兽人都有啊。”
那些鹿族兽人将圈养起来的鹿群视为过冬物资，而雷兽却将同类的动物视为最神圣之物……
白青羽将腰间挂着的草帽扣在她头上，笑了笑道：“其实这些动物和我们兽人关系很远的，毕竟动物是没办法成为兽人的，而兽人也只是拥有一部分动物血脉。在最早期的时候，别说是兽人捕食动物了，不同种族之间的兽人都会互相捕食，那才是真正的茹毛饮血，混乱无序。”
“后来慢慢才有了兽人不食同类的说法，但就算到如今，其实还是有吃同类的情况发生。”
“只是比较少见罢了。”
凌承恩点点头：“食人的兽人我还是见过的，而且还干掉过几个。”
当时去迷雾沼泽的路上，在洛卢山脉刚好碰上了一个团伙。
凌承恩还没跨进雷兽部落的领地，就感觉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她朝着震动源头看去，只见一只狗狗祟祟的长鼻雷兽忽然从一个泥坑里爬出来，在它冒头之前，凌承恩甚至没发现哪里有个很深的坑。
因为周围全是长势极好的草，约莫人高，密密仄仄，完全挡住了那个水坑。
那只巨大的长鼻雷兽慢吞吞从泥坑里爬上来，甩了甩身上的短毛，忽然仰头发出了响亮的吼声，落下的每一步都显得极其沉重，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凌承恩伸手捂住耳朵，问道：“他们叫声怎么这么大？”
白青羽有些无奈道：“他们这一族就是这样。”
系统小声蛐蛐道：“雷兽的鼻骨相当于共鸣器，因为吼叫声像雷鸣，才会被叫做雷兽。”
“那这叫声是什么意思？”凌承恩问系统。
系统有点抓狂，最后无语至极道：“你们还不快跑？他这是在喊小伙伴过来干架。”
凌承恩：“知道人手多少吗？”
“反正你们赶紧跑吧，人数绝对碾压你们。”系统捉急得很，“跑慢了，今天不断几根骨头，绝对很难收场。”
凌承恩感受到了比之前更强烈的震动，拍了拍白青羽的肩膀：“先飞起来。”
白青羽已经发现了对面的长鼻雷兽准备进攻，果断张开双翼飞到空中，凌承恩轻车熟路地跳到了他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怒瞪双眼，鼻子直喷白气的长鼻雷兽，低头喊话道：“我们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能劳烦你通知一下你们族长吗？我们有些事情想和他谈一谈。”
底下的长鼻雷兽已经变成人形，从草丛里摸出一根木枪，无视了他们的喊话，助跑了几步就准备投掷。
白青羽见状忍不住暗啐了声，想要骂下面这个傻缺雷兽族人。
随着长枪速度极快地朝着他们刺来，白青羽翅膀只是轻轻挥了一下，那木枪就掉落在了泥潭里。
下面的雷兽族人骂骂咧咧道：“你们俩赶紧给老子滚！”
“雷兽领地岂容你们这些小屁孩擅入！”
“赶紧滚！”
“不然一会儿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后面还有一大堆不文明的问候，那骂声洪亮，中气十足，而且半天都没有重复一个词儿。
凌承恩罕见地沉默了许久：“……”
她现在是真的相信了，雷兽的脾气真暴躁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