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死死盯着那个襁褓里的婴孩，头脑发懵，她看着太后喜笑颜开地凑了上去，拨开了锦被，露出了二皇子的脸。
她原本的计划便是，这次要林晚卿亦或是皇嗣其中一人出事，若是能一尸两命是最好的，可偏偏这孩子就这么顺利生下来了。
皇后凑了上去，勉强地笑了笑，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二皇子软嫩的脸颊，恍惚间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刚生下萧宸的时候...
那是第一个皇子，又是她生下的嫡子，那个时候太后也像现在这样，如此激动。
可是转眼间，这份喜悦，不是她带来的了。
“嬷嬷，瑾昭仪她怎么样了啊？”
嬷嬷笑着说：“陛下方才，在娘娘生产时啊，已经将娘娘晋为瑾妃了呢！”
皇后身形一僵，随后改了口：“是...瑾妃，该是妃子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放心，母子平安，只是这次生产实在不易，娘娘生生累到虚脱，这会已经昏睡过去了。”
皇后的双手悄悄攥紧，那尖锐的护甲狠狠刺着她的肌肤，尖锐的痛意传来，她却面不改色。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该死的！林晚卿和皇嗣都没有事，不仅如此，她还生下了一个皇子！
怎么能是一个皇子呢！
太后一听这话，哎呦一声，连忙走了进去。
屋内，宫女们正忙活着清理屋内的污秽，地面也被仔细擦了个干净，点了味道清甜的香料，将那股血腥气尽数冲散。
而萧玄晏，此时正坐在床榻边，他的手一直在死死攥着林晚卿的手，双眼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太后顿了顿，走了过去：“她怎么样了？”
萧玄晏反应迟缓，显然是还没从方才看见林晚卿那痛苦的神情中缓和过来，看见是太后在说话，哑声道：“累到晕厥过去了。”
见他双眸中尽是红血丝，太后微微蹙眉：“陛下，你今夜是怎么了？哀家看你现在是不是身子不适？”
萧玄晏只是摇头，他重新将视线落在了林晚卿的脸上，伸手替她仔细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很快，太医就进来了。
两个太医跪地为林晚卿把脉，也说她只是力竭晕倒。
萧玄晏就这么沉默地听着，半晌后才忽然开口：“力竭晕倒？究竟是有多累，能生生...昏睡过去？”
两位太医都沉默了，片刻后委婉道：“陛下，女子生产本就不易，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娘娘今夜能平安诞下二皇子已经是万幸，现在昏睡过去，实际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等娘娘自然苏醒了，这体力也就能恢复一些了。”
萧玄晏很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微臣等人就先下去熬药了。”
他们走后，太后看向萧玄晏的眼神极其复杂。
“陛下，这会已经过了子时了，大半夜的，你本来就劳累，不然这会也睡一觉吧，等她醒了，哀家会告诉你的。”
萧玄晏举起林晚卿的手，将冰凉的手贴在他的唇边，他就这么轻柔、沉默地吻着。
见他如此坚持，太后也不便再说什么，叮嘱一旁的宫人好好照看着两人，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二皇子被乳母和嬷嬷抱了下去，有太医在一旁看着，要先清洗他的身子，然后给他喂奶。
屋内烛灯摇曳，萧玄晏不放心地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确保没什么事，又仔细给她掖好了被子，牵着她柔软纤细的手，声音低哑，在安静的屋内响起。
“卿卿，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在这样要紧的关头，他却在宜和宫内昏睡不醒，在她最最害怕的时候，他没有及时赶到。
等到他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眼底的惊惧、痛苦，萧玄晏这辈子不愿意再看到第二遍。
不知过了多久，在外面的太后和皇后等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疲倦，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林晚卿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
萧玄晏低垂着头，他昏昏沉沉的，一晚连着服下了两种药，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现在又是深夜，身子其实早已到了极限。
只是林晚卿还没醒，他固执地不肯睡。
林晚卿有些恍惚地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动了下手指，将萧玄晏惊醒。
“卿卿？”
他抬起头，看见林晚卿已经醒了，当即激动道：“卿卿，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太医，瑾妃醒了！”
孟太医等人连忙走了进来，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萧玄晏搀扶着她坐了起来，仔细将药给她喂下。
她喝完后，温热的药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说话：
“我...是死过一遍了吗？”
萧玄晏抱紧了她：“不要说这样的话，卿卿，朕不会让你死的......”
身体上的疼痛还隐隐约约地存在，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格外虚弱地靠在萧玄晏的怀中。
“为什么，肚子还是有些痛？”
孟太医连忙解释：“娘娘，这是因为您腹中还有污秽之物尚未排除干净，大约还需三到五日，这几日您需要卧床好好休养，等全部排除干净后，便可以下地行走，只是仍不能出门吹风。”
林晚卿很缓慢地点了点头，她抬眼看向萧玄晏，眼神中带着几分期盼：“孩子呢？”
萧玄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卿卿，你生下了一个小皇子...这会孩子已经被乳母抱下去了，你现在要看吗？朕让乳母抱过来。”
她点了点头：“起名字了吗？”
“没有，朕想等你醒来再起。”
林晚卿仔细想了想，奈何她现在没什么力气，连思索名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玄晏见状，当即道：“不急，等你歇息好了，我们二人再好好商讨一番，好不好？”
林晚卿笑了一下，“好。”
很快，二皇子被轻手轻脚地抱了过来，乳母跪在地上，将孩子捧到两人面前。
林晚卿连忙看去。
只见襁褓中的婴孩睡得正香。
林晚卿的眼底染上一层柔和的光。
“真小...”林晚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孩子柔软的脸颊。
小家伙似有所觉，无意识地攥住了她的指尖。
萧玄晏从身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眼睛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