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断云崖时,小青蛇缠在唐小棠的机械义肢上,吐着分叉的舌头舔舐共生草叶片,像在撒娇。山精首领往他们背包里塞了满满当当的野果酒,陶土罐子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混着崖顶的风声,像支走调的送别曲。
“记得常来喝酒啊!” 小石头趴在崖边挥手,错符在他怀里飘得像面小旗子,“我新画的符能召唤小青蛇,只要烧一张,保证半个时辰就到!”
首领突然摘下脑门上的第三只眼 —— 竟是枚淡绿色的玉佩,往唐小棠手里一塞。玉佩刚碰到机械义肢,就化作道绿光钻进蓝宝石护符,阿蛮的灵识周围立刻多了圈蛇形纹路,像多了层保护罩。
“它说这是山精族的信物。” 司徒雪翻译着首领的手语,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以后不管遇到啥麻烦,捏碎护符,它们就会带着全族来帮忙,哪怕翻三座山趟两条河。”
雷耀的算珠在星图上跳了跳,东方的云层里突然多出个模糊的影子,正顺着新苗的轨迹往海边移动。他把算珠凑到耳边听了听,金属表面传来细微的水流声:“下一站得坐船,云渡海峡有异动,渡船上的船灵发不出信号了。”
往东南走了约莫两天,眼前突然出现片灰蒙蒙的海。说是海,其实更像条被拉长的湖,水面平静得像块巨大的铅板,连只水鸟都没有。渡口的木牌歪歪扭扭地插在泥里,上面刻着 “云渡” 两个字,被海风蚀得快要看不清。
“这地方咋死气沉沉的?” 小石头往水里扔了块石头,涟漪扩散开,却没泛起半点浪花,反而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连鱼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刚碰到海水,共生草叶片就突然卷成个球,藤蔓在齿轮间簌簌发抖。蓝宝石护符里的阿蛮灵识剧烈晃动,在水面投下道模糊的影子 —— 艘破烂的渡船沉在水底,桅杆上缠着些黑色的絮状物,跟断云崖的混沌残片一个德性。
“船灵被困在船底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金属关节的摩擦声带着明显的紧张,“草叶子说海水里掺了混沌气,能让活物慢慢失去灵识,就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
星痕蹲在渡口的礁石上,刻刀在石头上划出串火星。刀光刚碰到海水,就 “滋” 地冒起白烟,在水面留下道金色的痕迹,像支正在融化的蜡烛。他突然感觉到股熟悉的悸动,不是来自船灵,而是从海底深处传来的,像无数根琴弦在同时震动。
“下面有座沉船坟场。” 他往水里滴了滴灵枢蜜,金色的液体在水面扩散开,显露出无数艘沉船的轮廓,“不止一艘渡船出事,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拖下去的。”
司徒雪抱着古琴坐在块平整的礁石上,新换的琴弦在海风中轻轻颤动,发出阵低沉的音波。奇妙的是,音波碰到海水,突然弹出段悲伤的调子,像位老人在低声哭泣。
“是船灵在唱歌。” 她眼睛亮闪闪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你听这旋律,跟《渡魂谣》一模一样,就是调子沉得像灌了铅,明显是被人捂住了嘴。”
雷耀的算珠在礁石上排开,星图在海面上慢慢展开,无数个黯淡的光点在海底闪烁,像串熄灭的灯笼。他突然发现光点周围有圈淡紫色的光晕,正在缓慢向上扩散,像锅底的水垢在慢慢增厚。
“混沌气在往上爬。” 他往星图里添了颗算珠,光晕突然亮了亮,“最下面的那艘古船戾气最重,应该是源头,船灵的核心就在那上面,被混沌气缠得动弹不得。”
正说着,远处的水面突然 “咕嘟” 冒起个泡,艘破烂的渡船摇摇晃晃地漂了过来。船身被海水泡得发涨,木板之间的缝隙里渗出些黑色的液体,船头的木雕人像被蚀得只剩个轮廓,两只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们,像在无声地求救。
“来了艘自动船。” 小石头掏出张半错符往船上扔,黄符刚碰到船板就燃起淡绿色的火苗,黑色液体被烧得滋滋作响,“还挺懂礼貌,知道自己开过来接客。”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突然指向船尾,共生草藤蔓在水面织出个箭头。蓝宝石护符里的阿蛮灵识与船灵产生共鸣,在船板上织出个淡绿色的共生阵:“草叶子说可以上船,但千万别碰船舱里的木桶,里面装着混沌气凝结成的膏状物,碰一下就会被缠上。”
上船的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像踩在块巨大的海绵上,船板发出 “嘎吱嘎吱” 的呻吟,像随时会散架。船舱里飘出股奇怪的味道,像腐烂的木头混着铁锈,闻着让人头晕。
“捂住鼻子!” 李婆婆给的艾草饼突然在口袋里发烫,星痕赶紧掏出分给大家,“这气味带混沌气,比雾林的瘴气厉害多了。”
司徒雪突然拨动琴弦,琴箱发出的共鸣在船舱里来回反弹,组成段激昂的《渡魂谣》。船头的木雕人像听到琴声,突然轻微晃动起来,两只空洞的眼眶里渗出些淡绿色的液体,像在流泪。
“它在回应!” 她往琴弦上滴了滴灵枢蜜,音波突然染上淡绿色,在船板上织出个透明的罩子,将混沌气挡在外面,“船灵的灵识藏在木雕里,只要把上面的混沌气清干净,就能让它恢复正常。”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突然插进船板,共生草藤蔓顺着木头往里钻,在木雕周围织出个巨大的共生阵。蓝宝石护符的光芒顺着藤蔓流过去,在木雕表面织出层金色的网,将黑色的絮状物一点点剥离。
“草叶子在给它洗澡。” 她往阵眼扔了块灵枢草,绿色的汁液在阵纹里流淌,“阿蛮说这船灵有三百年道行,以前是位渡海的老艄公,死后灵识附在船上,守护着来往的旅人。”
小石头掏出三张半错符,故意把符纸斜着往木雕上贴。黄符刚贴上,朱砂纹路就在木雕表面织出个旋转的旋涡,将黑色絮状物全部吸进去。他突然发现木雕的底座刻着行小字:“云渡老艄公,癸巳年冬守此渡,遇混沌不退,与船同沉。”
“又是初代的伙伴。” 他往漩涡里扔了张反着画的错符,黄符突然爆发出金光,将吸进去的絮状物全部烧成灰烬,“跟山精一样,都是守着承诺的犟脾气。”
雷耀的算珠在共生阵周围跳动,星图在海面上慢慢展开,无数个黯淡的光点里,有个最亮的正在海底闪烁,像颗沉在水底的星星。他往星图里添了颗算珠,渡船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往海底拖。
“古船在拉我们下去!” 他往船尾扔了颗算珠,星图突然收紧,将根海草缠在船舵上,暂时稳住了渡船,“它怕我们救其他船灵,想把我们也拖进坟场!”
星痕的刻刀突然出鞘,刀光在船舱里划出道淡金色的弧线,将块正在腐蚀的船板劈成两半。黑色的絮状物从裂缝里钻出来,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人影,三只眼睛里冒着红光,像断云崖的山精首领,只是体型大了三倍。
“是混沌化形的船怪!” 他握紧刀柄,刀身的金纹与共生阵完美融合,“它在模仿我们见过的东西,想用熟悉的样貌迷惑我们!”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突然向前伸展,共生草藤蔓在船怪周围织出个绿色的茧。蓝宝石护符里的阿蛮灵识与小青蛇的灵识同时出击,在茧的表面织出层蛇形纹路,将船怪牢牢困在中间。
“草叶子和小青蛇联手了!” 她往茧里注入些灵力,金属指尖的蓝光在海风中剧烈闪烁,“阿蛮说船怪的核心在它的船桨里,只要把那根黑木头劈了,它就会散架。”
司徒雪突然加快了拨弦的速度,琴箱发出的共鸣在船舱里来回反弹,组成段激昂的《渡魂谣》。船头的木雕人像听到琴声,突然发出阵低沉的轰鸣,两只空洞的眼眶里射出两道绿光,像探照灯似的照向船怪的船桨。
“它在帮忙定位!” 她往琴弦上贴了片共生草的叶子,音波突然染上淡绿色,在船桨上织出个金色的靶子,“就是现在,劈那个靶子!”
小石头掏出张半错符往船桨上扔,黄符在空中自动炸开,朱砂纹路在靶子上织出个巨大的漩涡,将船怪的灵力全部吸进去。他往漩涡里扔了张反着画的错符,黄符突然爆发出金光,将船桨烧得滋滋作响。
“烫死你个冒牌货!” 他笑得直拍大腿,船怪在茧里疯狂扭动,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知道错符的厉害了吧!”
星痕的刻刀突然飞起来,刀光在旋涡的掩护下刺向船桨。当刀尖碰到金色靶子的瞬间,船怪突然发出声凄厉的嘶吼,黑色的身体开始瓦解,化作无数只小虫子,想要往海里钻。
“休想跑!”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突然向前伸展,共生草藤蔓在海面上织出个巨大的网,将所有小虫子全部罩住。蓝宝石护符里的阿蛮灵识与船灵产生共鸣,在网的表面织出层金色的纹路,“让草叶子和船灵一起消化它们!”
奇妙的是,绿色的网在吸收小虫子后,竟然慢慢变成了透明的。能清晰地看到黑色的虫子在网里翻滚、挣扎,最后被共生草藤蔓和船灵的灵力一点点分解,化作淡绿色的汁液,顺着藤蔓流回渡船的船板。
当最后一只小虫子被消化时,渡船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腐烂的船板开始脱落,露出下面崭新的木头,船头的木雕人像重新变得栩栩如生,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活过来了!” 小石头兴奋地跳起来,半错符在他怀里发出愉悦的轻响,“比我画符还快!”
船灵的声音突然在船舱里响起,像位慈祥的老人在说话:“多谢诸位相救,老朽被困在海底三百年,总算重见天日了。”
“老艄公客气了。” 唐小棠笑着挠了挠头,金属指尖的蓝光在海面上闪了闪,“要谢就谢阿蛮和小青蛇吧,是它们帮着找到船怪的弱点的。”
蓝宝石护符里的阿蛮灵识突然钻出来,化作道金光在船灵周围跳跃,像个久别重逢的晚辈在向长辈撒娇。两道光芒在海面上交织在一起,组成个巨大的共生阵,将整个云渡海峡都罩在里面。
“它们在交流。” 星痕的刻刀在掌心微微发烫,“船灵说混沌的本体其实是天地间的失衡之气,永远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被平衡。”
雷耀的算珠在共生阵周围跳动,星图在海面上展开,将整个海峡的灵脉轨迹全部标出。他突然发现星图的中心多了个绿色的光点,正在向四周辐射出淡绿色的光,像颗正在发光的种子。
“它在修复海峡的灵脉。” 他往星图里添了颗算珠,光点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用混沌化形的船怪转化的灵力,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多了。”
司徒雪轻轻拨动琴弦,琴箱发出的共鸣与共生阵完美融合。渡船的桅杆上突然开出无数朵淡紫色的花,花瓣上的纹路与 “新残章阵” 一模一样,像在向初代守护者致敬。
当天边响起雷声时,海面上的混沌气已经完全散去。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来,在海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灵枢草的清苦味和海水的咸味,像场洗去尘埃的雨。
船灵的灵力在海面上织出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沉船的灵识都吸了进去。当旋涡慢慢散去时,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无数艘崭新的渡船,每艘船上都站着个模糊的人影,应该是那些沉船上的船灵,现在都恢复了正常。
“它们要重开渡口了。” 小石头指着远处的海岸线,那里已经出现了些模糊的人影,应该是等待渡海的旅人,“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混沌气缠上了。”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突然指向海峡对岸的山峦,共生草藤蔓在海面上织出个箭头。蓝宝石护符里的阿蛮灵识与船灵的光芒相互呼应,像在传递什么重要的信息。
“它说对岸的迷雾森林里,有株千年共生草快撑不住了。” 她往手心哈了口白气,金属关节的摩擦声在雨后的海面上格外清晰,“跟我们在雾林遇到的那株不一样,这株能预测混沌的动向,要是死了,以后就没法提前防备了。”
星痕望着对岸的天空,云层确实比别处厚了不少,像块巨大的灰色抹布。他摸了摸怀里的刻刀,刀柄上的金纹与船灵的光芒产生共鸣,在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
“又有活儿干了。” 他笑着往船舱外走,新苗们在船板上织出条绿色的路,“正好让老张头的新符纸再显显威风。”
雷耀的算珠在星图上轻轻跳动,新的光点在迷雾森林的位置慢慢亮起,像颗正在等待被点亮的星星。他往背包里塞了两颗备用算珠,金属表面的温度比来时高了不少,像揣着两颗小小的太阳。
司徒雪最后拨动了次琴弦,琴箱的共鸣在海峡里久久回荡,像在与这位重获新生的老艄公告别。她往船头的木雕上放了片新苗的叶子,叶片刚落下就开始生根,长出片小小的藤蔓,像个永不褪色的约定。
渡船慢慢靠岸时,夕阳正慢慢沉入西边的山峦,把天空染成片温暖的橘红色。新苗们在船板上织出片绿色的海洋,将原本死气沉沉的海峡变成了生机勃勃的乐园。
小石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方的天空。只见道金色的光柱从养老院的方向直冲云霄,与海峡的共生阵遥相呼应,像根连接着天地的纽带。
“是‘新残章阵’!” 他兴奋地跳起来,半错符在怀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李婆婆肯定又在给新苗施肥了!”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上,蓝宝石护符里的阿蛮灵识轻轻晃动,似乎在说:旅程还在继续,守护者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新的故事,就在这金色的光柱里,继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