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炮顺着本源珠指引的方向往药道百草园走时,验药箱里的《药道种植古法》正随着步伐轻晃。封面是用麻布与稻草混纺的布料装订的,上面用靛蓝染料印着 “顺时耕种” 四字,内页手绘着道地药材的种植图谱:当归的育苗时节、枸杞的修剪方法、黄连的遮阴技巧…… 每幅图谱旁都标注着 “土壤要求”“灌溉规律”“采收时机”,最珍贵的是夹在书中的 “种植守则”,上面用炭笔写着 “顺天时而生,应地利而长,守古法而育,忌妄作而害”,字迹是历代药农集体书写的,带着泥土的厚重感,此刻在百草园的泥土香里泛着生机的光。
孙子的酸枝木药箱里,本源珠正与一块汉代的耕地陶俑共鸣,陶俑手持农具,身上还沾着模拟的泥土,箱侧老鳖把背甲贴在箱壁,甲上的水脉纹漫出棕褐色的雾,混着远处传来的观光车轰鸣声 —— 那是游客参观的嘈杂声。两人刚推开刻着 “本草之源” 的竹篱笆,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口发堵:原本分区种植着数百种药材的百草园,如今被圈成 “观赏区”“采摘区”,游客戴着白手套采摘 “网红金银花”(实为普通忍冬),而角落里的 “育种圃”(培育道地药材种苗的地方)被改成了 “多肉温室”,墙上挂着的 “药材相生相克表”(“牡丹忌芍药,人参喜细辛”)被换成了 “拍照打卡指南”,圃前的老木犁(耕耘药田的专用农具)被当作 “复古装饰”,犁铧上缠着彩色灯带,犁沟里还扔着游客丢弃的塑料花。
“爷爷你看,他们把种药的地变成公园了!” 小家伙指着最显眼的 “高产药材示范区”,地里的黄芪被施了矮壮素,茎秆粗壮却毫无药香,旁边的 “有机认证牌” 下埋着化肥袋,一个穿工作服的 “技术员” 正往枸杞地里喷催熟剂,“这哪是种药,是种庄稼卖钱啊!” 百草园中央的 “古法种植区”(用轮作、堆肥等传统方法种植的区域)被铺上塑胶步道,原本的 “沤肥池”(收集落叶、粪便制作有机肥的地方)被改成了 “许愿池”,池里扔满硬币,旁边的 “采收日历”(标注 “三月采茵陈,五月采艾”)被涂改成 “四季采摘,随时体验”,石桌上的 “种子标本盒”(存放各地产区的道地药材种子)里装着彩色玻璃珠,盒底压着张 “农药使用清单”,上面写着 “每周喷洒杀虫剂一次”。更刺眼的是入口处的广告牌:“亲手采药,乐趣无穷 ——10 元采一束,30 元认养一株,拍照发圈最独特”。
黄三炮走到被遗弃的道地药田前,伸手抚摸土壤里的根须 —— 那是生长了三年的当归根系,泥土疏松肥沃,带着腐殖质的气息,田埂上的木牌写着 “岷县当归,三年一收”,字迹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他从验药箱取出些种植信物:一把传世的药锄(锄刃刻着 “深耕三寸,浅种三分”)、一包百年老药农留下的 “自留种”(装在陶罐里,贴着 “陇西黄芪,2003 年收”)、一本《农耕手记》(记着 “惊蛰松土,清明播种,霜降采收”),往田埂上一摆:“这叫‘种植本心’,” 他拿起药锄演示耕地的角度,“老祖宗种药,讲究的是‘三分种七分管,顺天应时出好药’,哪能靠化肥农药催熟?” 说话间他已拨开土壤,露出当归的侧根:“你们看这须根,自然生长的呈鸡爪状,催熟的只有主根,药效差远了!”
百草园老板园伯穿着冲锋衣走来,手里拿着份 “观光收入报表”,上面 “采摘体验” 收入占比 60%。他踢了踢旁边的老木犁:“黄师傅别抱着破犁头当宝贝了,现在谁还在乎药效?我这观光农业,能让百草园‘火起来’,你看这周末客流量,比你守着几亩薄田强百倍!” 他指了指电子屏上的 “亩产数据”,“看见没?施了肥的枸杞亩产翻三倍,够你种十年传统药材,这才是懂种植!”
孙子突然把老鳖从药箱上抱下来,往 “高产示范区” 的黄芪前一放。老鳖对着黄芪喷出股清水,叶片上的农药残留立刻显出白色斑点,茎秆被水淋湿后微微弯曲,露出下面的中空结构,“这是毒药!” 小家伙举着摄像机绕场一周,镜头里拍到技术员偷偷将催熟剂倒入灌溉渠,“爷爷说真药材得自然生长,像这样 ——” 他拿起黄三炮的 “自留种”,展示着颗粒饱满、带着自然光泽的种子,引来几个老药农的叹息。
新出现的老药农耕伯扛着锄头走来,锄头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老人从怀里掏出块 “种植令牌”,是块牛角牌,刻着 “看天看地看苗情”:“这是我爷爷传的,” 他指着牌上的纹路,“种药得看节气,春分不种麻黄,夏至不种半夏,现在的人啥时候都敢种,哪能长出好东西?” 他当场演示间苗手法,手指轻巧地拔掉弱苗:“看见没?这株留着,间距五寸,通风透光,机器哪算得这么准?”
园伯被说急了,从仓库调来 “全自动播种机”,能按设定密度播种,还能自动喷洒农药化肥:“看好了!这机器三天能种十亩,产量比你传统方法高五倍,专家都说‘科学种植’,你懂个屁的‘顺时’!” 他按下启动键,机器立刻在空地上划出整齐的沟痕,“等会儿让游客体验下,是你手刨土有意思,还是我机器种得快!”
黄三炮没接话,从《药道种植古法》里翻出张 “种植三则”,上面用朱砂写着 “选种要纯,耕地要深,施肥要腐”。他拿起 “种植守则”,往道地药田的木牌旁一立,守则竟透出绿光:“这叫‘种植之魂’,” 他指着守则上的 “忌妄作而害”,“古人说‘人法地,地法天’,机器哪懂这药材与天地的感应?” 说话间个戴草帽的年轻人凑过来说:“我家传的药田被改成观光区,种出的药没人收,你能教教我老法子吗?” 黄三炮立刻拉他到药田前:“来,先学认土,这黑黏土适合种苍术,沙壤土适合种甘草……”
耕伯突然往 “地力石”(检验土壤与药材适配性的奇石)上放了包化肥,石头立刻蒙上层黑雾;再放上黄三炮的 “自留种”,石面竟透出温润的金光,还隐隐浮出 “相生” 二字。“瞧见没?” 老人抓起一把药田的土,“这土里有蚯蚓、有菌根,能帮药材吸收养分,施化肥的地只有板结,这可不是机器能糊弄的!”
园伯脸色铁青,突然下令铲除所有传统药材,改种 “观赏药用植物”:“给你们看点厉害的!” 他指着刚引进的 “七彩人参”(实为染色的园参),“下个月搞‘彩色药田节’,门票涨价到 50,保证把你们这些老顽固挤走,看谁还信‘三年一收’!”
黄三炮将 “种植守则” 往百草园的牌坊上一挂,守则的绿光与牌坊的藤蔓交融,竟在半空凝成幅《古法种植图》—— 画面里的药农日出而作,用木犁耕地,用竹篮施肥,日落时查看苗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土地的敬畏。“这才是百草园该有的样子,” 黄三炮对围观的人说,“药道种植得‘顺天应时,精耕细作’,既要保道地,更要守药效,哪能靠投机取巧、迎合观光赚钱?”
孙子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掏出本源珠往地力石上一放。珠子的光芒顺着石缝蔓延,那些催熟的药材突然枯萎,塑胶步道化作泥土,而被改成温室的育种圃竟自己长出道地种苗,许愿池变回沤肥池,老木犁旁的灯带熄灭,犁沟里冒出嫩绿的药苗。几个游客忍不住摘下手套,围过来看耕伯演示播种,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耕伯趁机往众人手里发了《道地药材种植口诀》:“来,拿着学,这里面讲‘春宜浅,秋宜深,潮湿之地高垄种’,那些搞观光的哪懂这些?” 他自己先往地里播下一把黄芪种子,“这叫‘回归本真’,种药和做人一样,得脚踏实地,急不得。”
园伯见势不妙,想趁乱卖掉观光设施逃跑,却被黄三炮用 “种植守则” 拦住去路。“百草园不是游乐园,” 黄三炮的声音透过观光车的轰鸣格外清晰,“药道种植得‘敬天惜地,育药如育人’,是为了长出能治病的真药材,不是为了供人玩乐,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耕种道,不是商业化投机能替代的。”
本源珠突然飞向百草园最高处的 “嘉禾旗”,旗面无风自动,显出八个古字:“一分耕耘,一分药效”。随着旗帜展开,所有观光设备突然被藤蔓覆盖,而被污染的土壤竟冒出蚯蚓,园里响起药农们 “除草”“施肥” 的吆喝声。黄三炮往药田的空地上撒了把混着各地产区的道地药材种子,瞬间长出片生机勃勃的药苗,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地面汇成 “种植” 二字。
孙子举着摄像机跟拍,镜头里的本源珠正往西南方向飞去,那里隐约可见一片药道炮制坊的轮廓。“爷爷,珠子往‘药道炮炙坊’去了!”
黄三炮望着那片加工药材的场所,突然想起耕伯的话:“种药就像养孩子,得按天性来,拔苗助长只会害了它,丢了耐心,再肥的地也长不出好药,守不住这份实,药道的源头就断了。” 他扛起验药箱,老鳖慢悠悠爬回药箱,一行人顺着药苗指引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药农们哼唱的耕种歌谣 —— 那是百草园久违的、属于劳作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