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么简单?”
罗佳看着眼前这位自称“海拉”的异想体,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原本以为大概率是极其困难的那种要求来着。
嗯……不过,既然是异想体,她的“食物”……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瞬间扎破了罗佳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片段。
现在这个地方,除了他们几个,确实也找不到什么“活物”了。
这个认知让她后背升起一丝凉意。
她定了定神,决定还是直接问清楚为妙。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摊开来说。
于是,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向海拉询问道:
“那个……我先问一下,你想吃的不是人吧?”
声音虽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罗佳的眼睛紧紧盯着海拉,试图从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海拉似乎对这个直白的问题并不意外,她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
片刻后,她用一种平静得近乎理所当然的语调回答:“正常的食物就行……比如面包、肉类,理论上来讲能提供养分的都行。”
罗佳刚要松一口气,却听海拉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没有那些的话,新鲜的尸体也可以。”
“……”
罗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海拉,对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看来,异想体的思维方式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那句“正常的食物就行”更像是某种……宽容或妥协?
“这样啊……”
罗佳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僵硬。
她转过身,快步走向那个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钟表头。
她凑到钟表头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交流着:“喂,经理,听我说。刚搞定那位‘新朋友’,她的口味嘛……怎么说呢,挺有‘个性’的。”
罗佳继续说着,同时悄悄再瞥了眼海拉:“嘴上说着‘正常食物就行’,可你猜她补了句什么?‘没有的话,新鲜的尸体也凑合’。哈,真是够‘正常’的。”
她随后看向了一个男性的方向:“所以,麻烦你跟默尔索那边打个招呼,让他去后厨鼓捣鼓捣。别拿那些压缩饼干或者罐头糊弄人,太掉价了。虽然她自己说啥都行,但咱们好歹是‘交易方’,总得拿出点待客的样子吧?”
她最后补充着:“总之,弄点能下咽的,像样点的东西。毕竟是陌生的异想体,第一印象很重要,懂我意思吧?”
钟表头的家伙点了点头,随后一阵更加清脆、急促的滴答声响起,像是在下达指令。
“滴答、滴答、滴答……”
海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阵不同寻常的声响,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罗佳,投向那辆停在那边的巴士上。
罗佳见状,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
海拉默默跟了上去,赤足踩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走上巴士的踏板,好奇地打量着内部。
她的目光最终被一个挂在挡风玻璃上的蓝色防毒面具吸引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男人从巴士的后部站了起来。
他径直走向储物区,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罐头和一块不明材质的肉块,便转身走进了似乎是厨房的区域。
海拉看着这名男性的背影,眉头微蹙,她凑到身边的罗佳身边,用带着一丝好奇的语气小声问道:“他要干啥?”
罗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明白了她的疑惑。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钟表头。
“前面他让默尔索去负责帮你做点吃的。”罗佳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他的手艺其实不错。”
虽然海拉自己都说“普通食物就行”,但罗佳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毕竟是异想体,总得拿出点诚意。
她希望默尔索能用那些有限的材料,尽量弄得好吃一点,至少要像一顿“饭”,而不是单纯的能量补给。
毕竟,谁也不知道,如果让一位能以“尸体”为食的异想体失望了,会发生什么。
“哦……”
海拉点了点头,随后说着:“先给你们好了。”
她将那金色枝条交给了他们而后补充着:“别想着骗我哦。”
海拉看了看,嗯……先前大部分都下车了,车上除了跟着她进来的罗佳以及默尔索就是……
她的目光先扫过那个坐在司机的位置上的银发灰瞳的女孩。
接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副驾驶座上那个男人身上,他正低头飞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做出任何战斗姿态,只是在那看着笔记本,但那股无形的、如同深海般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却让整个车厢的重心都向他倾斜。
感觉他比他们全部人都强一点……不,不是一点,是强得多。
海拉在心中默默修正了自己的判断。
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力量层级的绝对认知。
“你……”她忍不住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几乎所有人向她投来惊愕的目光。
她没有理会旁人,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个男人,“比他们都强,但是他们准备战斗的时候没动手……”
这句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她混乱思绪的碎片化表达。
海拉皱起了眉,小小的脸庞上写满了纯粹的困惑。
在她的世界里,力量与责任是划等号的。
强者,就应该在战斗时站在最前面,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弱者,或者干脆碾压一切敌人。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则。
同伴…… 她咀嚼着这个对她而言相当温暖的词汇。
这些人,他们一起行动,有共同的目标,按理说就是同伴。
既然是同伴,为什么最强的那个要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袖手旁观?
这不合逻辑,这违背了她对“力量”与“集体”最朴素的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很强但不和同伴一起出手。
这个念头像一根顽固的刺,扎在她的脑海里。
她试着用自己有限的情感经验去模拟这种情境。
她想到了阿米娅,那个总是温柔地笑着,却又无比坚定的领导者。
那个女孩是她心中“同伴”这个词最具体的化身。
海拉的思绪飘远了。
她想象了一个场景:如果阿米娅受伤,倒在血泊里……一股冰冷而暴戾的情绪瞬间从心底涌起,像黑色的岩浆,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估计她会很生气吧……
不,那不是生气。
那是一种更原始、更恐怖的情感。
是毁灭的冲动。
是看到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玷污、被伤害时,从灵魂深处咆哮而出的杀意。
可能会想把别人都杀掉这样的。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微微一颤。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感受着指腹下坚硬的触感。
如果这就是“同伴”的意义,那么那个强大的男人,他的袖手旁观,岂不是一种……背叛?
她有些不明白,回过神了便看见他们警惕的躲在角落,海拉看了看身后。
嗯……一片漆黑,看来是“家人”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出来了。
“没事……我没事。”
海拉对着身后的怨灵们说着,反正这家伙究竟是不是背叛目前也和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