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刺宁在黄灵仙的仙殿中设宴庆功时候,太苑仙殿西北方向,十几丈外的一块高耸的巨石上,却静静立着一个人。
夜风猎猎,月光惨淡。
那人道袍破损,发鬓凌乱,正是太苑仙殿之主——黄灵仙。
他满面灰败,目光死死盯着他的宫殿。
先前他被许刺宁穷追不舍,若非凭借道法与山势数悉遁形,可就完了。他虽然逃过一劫,却心有余悸,胸中一口气郁结更是难散。
他想知道现在太苑仙殿情况,就借着夜色悄然折返,只为探个究竟。
放眼望去,几个宫殿都灯火通明,处处皆是东庭高手身影。他们一队队巡视,没有丝毫懈怠。四周高墙上,更是岗哨密布,墙上也插着东庭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那一刻,黄灵仙的心,像被人用刀生生剜下一块。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苦心经营根基,竟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了。
现在他不知师叔千音上人是生是死,也不知白飘他们是下落,那种茫然与愤恨,填满了他的胸腔。
黄灵仙也不敢贸然进去探个究竟,生怕中了许刺宁埋伏。若是许刺宁再追来,那可就麻烦了。
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终于咬紧牙关,目光喷火,恨声道:“许刺宁……此仇不共戴天!你等着,迟早有一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还有你的东庭,化为灰烬!”
各种情绪交织下,黄大仙此刻眼中竟滚下两行眼泪。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座被东庭占据的仙殿,猛地转过身,袖袍一振,掠向西北方。
才掠出数十丈,前方林草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像有人在草木间蹒跚而行。黄灵仙心头一动,屏息隐形,悄然循声而去。
到了近前,借着月光,他看清前那个人。
那是一个浑身血污的女子,衣衫破碎,正小心翼翼摸索前行。
黄灵仙朝那女子低声道:“晚露!”
那女子正是晚露。
晚露起初被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得一颤,随即她反应过来是师傅声音,心中陡然一震,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猛地转身,见黄灵仙立在那里。
“师、师父……”
晚露哽咽一声,几乎是扑倒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师父,都完了,太惨了……呜呜……弟子还为你担心呢……”
黄灵仙此刻急欲知道事态详情,他连忙俯身道:“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白飘、何贵他们呢?还有清霜,可曾看到?”
晚露哭哭啼啼道:“弟子没看到白飘和清霜,何贵师弟……他被杀了。还有,霍乱原来是许刺宁安插在太苑仙殿的奸细!是他关闭了护殿仙阵,他还煽动了大批弟子,投到了东庭门下!”
“可恶!”
黄灵仙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霍乱暗中内应,又关闭护殿大阵,他怎会一败涂地?现在霍乱竟然还煽动大批弟子投到了东庭门下,这让大仙难以接受。
他青筋暴突道:“可恶!这个畜生!我日后定要亲手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生不如死!”
黄灵仙气怒之极,胡须都颤个不停,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强压心火,又急声问道:“那……师叔祖呢?你可知他下落?”
提起这个淫魔,晚露心头便掀起滔天恨意。可此刻她不能显露出,怕被黄灵仙察觉,只得强忍愤恨,哭道:“师叔祖原本大显神威,可后来来了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据说是京师神手,萧云七。最后,师叔祖……被他给擒了……”
“什么?!”
黄灵仙整个人像被雷劈中,浑身一震,脑中“嗡嗡”作响。
这倒不是黄大仙和他的师叔多么情深,是因为千音上人就是十三年前名动江湖的淫魔,并且连朝廷都在追捕。
现在千音上人落在萧云七手里,萧云七可是朝廷的人,若千音把一切都招供了,那他可就被连累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大仙怒气与惊惧一齐涌上,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出,这次真吐血了。
一缕月光照在他惨白惊恐的脸上,衬得他嘴角的鲜血分外刺目。
晚露没想到千音上人被擒竟然会对黄灵仙造成如此打击,她佯装关切,赶紧起身道:“师傅,你没事吧,还望师傅保重仙体,你还有露儿……”
突然,晚露感觉腹部又传来疼痛,她就用手捂住了肚子。
黄灵仙定了定神,道:“你伤到哪了?”
晚露是怀有身孕的,今晚请千音上人时候,遭受老淫魔疯狂蹂躏,腹中胎儿也小产了。所以她才恨透了老魔,也恨黄灵仙。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如实相告,就谎称道:“厮杀中,我被东庭一名高手踢中了腹部,腹中胎儿……没,没了……呜呜……”
这次晚露倒是真的悲恸而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黄灵仙听到自己“仙种”被东庭高手给踢没了,又是一阵恨意填胸。他搂住晚露,安慰道:“没了就没了,和咱们没有缘分。以后,定会有个有缘的。你也不要太悲伤了,此仇,我一定报!”
随后,黄灵仙带着晚露出了玉仙山。
此刻月光洒在大地上,天地间一片惨白。
途中,他们陆续遇上了三十多名逃出来的修剑士。
这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浑身血污,见到黄灵仙后,纷纷跪倒在地,哭声不断,叙说着噩梦般的经历。
黄灵仙此刻本就烦躁,这些哭喊反倒让他心里越发气恼。
黄灵仙现在是“跑路”的人,带着他们目标大,他就让这些死里逃生的修剑士们,先去五十里外的霍家堡,届时他会去汇合。
然后黄灵仙一手揽着晚露,运起功法,朝一个方向而去。
然而,行出数里地,他忽听前方沟谷间传来阵阵马蹄声。那声音起初沉闷,随后愈来愈清晰,带着一种整齐、压抑的节奏。
黄灵仙就带着晚露朝沟谷方向掠去,到了跟前,他在一处地隐蔽落下,暗暗看去。
只见沟中,有一队马车正在前行。
足有十余辆马车。每一辆马车都拉着一个厚实漆黑的车厢。而且车厢比平常车厢大上一倍,透着森冷气息。
车辕上,左右各坐着一个披着长袍、戴着面具的人。那些面具在月光下泛出暗光,有的像狰狞鬼面,有的似猛兽獠牙。
而且车马两侧,还有数十骑护卫,他们同样戴着魔鬼面具,连马的头上也罩着铁面铁具。
这支队伍行进时既不喧哗,也无火光,唯有铁轮滚过石砾的声音,与马蹄声交织,形成一种压迫。
而这支队伍,更是散发着一种诡异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