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回国后，江临夏还有些不适应独自一人的生活。在顾沉舟的闲暇时间，她总是喜欢挂着视频，哪怕什么都不说，但知道有人在陪着她就好。
开学后，课业开始繁忙起来，有各种小组合作和presentation（演讲）要做，她越来越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根本不够用。
迎来课业的紧张感，驱走内心的孤独感。
看着越来越短的视频通话，顾沉舟放心了些，这证明夏至已经逐渐适应那边的生活。
顾沉舟接了新的课题研究，外加带研究生，每天也过得很充实。
时间转瞬来到十二月份。
京都的十二月，寒风开始有了棱角，街道两侧的银杏树枝几乎展露出所有的风貌，残留的几片枯叶在风中瑟瑟发抖，终无法承受高处的凌冽而盘旋飘落。
一年的最后一月，在华国没有什么节日，只有冬至节气那天，餐食会根据各地习俗稍微有些仪式感。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十二月份的街道也有了些热闹的氛围。各种冷杉出现在商场里，大部分都是塑料制品，被挂上各种装饰物，顶部永远都会出现一个闪亮的五角星。
耶稣降生之夜，天使告诉牧羊人，出生的婴儿将给世界带来和平，由此诞生了平安夜。第二日，人们庆祝他的诞生，所以有了圣诞节。
华国开放包容着世界各地的文化，平安夜与圣诞节有独属于这里的样子。不同于国外一家人相聚一起进行圣诞晚宴，华国的年轻人会聚在一起外出，吃饭又或是参加一些地方举办的活动。
今天顾沉舟也被邀请一起出去聚餐。
“老师，今晚医院有一个平安夜聚餐活动，咱们一起去吧。”说话的人是陈曦涵，顾沉舟收的学生。
“不了，你去玩吧。”
这种听起来闹哄哄的聚会顾沉舟实在抬不起来兴趣，听着就很消耗精力，而且夏至说不定晚上会找她。
圣诞节前一周，江临夏打来视频。
“顾沉舟，我圣诞节可能回不去了，下周要外出堪景。”
“好。那你注意安全。”
夏至没有回国，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打视频过来，还是待在家里好一些。
可是陈曦涵央求着：“老师，去吧。别的同学导师都去，我一个光杆司令有些凄惨呀。”
这是顾沉舟的第一个学生，家又是外地的。由此及彼，她平日里对这个学生会多关照些。顾沉舟不喜欢那种一板一眼的师生氛围，因此对陈曦涵的态度比较温和，讲解知识点时也比较有耐心，只是总喜欢突然来几个夺命抽查。
陈曦涵是个外向的女生，人比较机敏，经过一段时间的熟络，她和顾沉舟的相处模式变得有点亦师亦友的感觉。
“别卖惨了，你会凄惨吗？记得早点回宿舍，少喝酒就行。”
陈曦涵灵机一动，又想出新的理由，“老师，你不在，万一别的老师让我喝酒怎么办？也没人帮我说话。”
这话还真的有点效果，顾沉舟沉默了。她想到医院有几个出了名灌人酒的男医生，以把别人喝吐为乐趣。陈曦涵要真是被逼着敬酒，那......
“好吧。不过我可能要中途退场，到时候你跟着我一块走。”
顾沉舟还是不放心，万一自己的学生出点什么事，她难辞其咎。
陈曦涵一听顾沉舟突然答应了，激动地原地踏步，“太好了。早就跟同学们说我有一个神仙导师，今天要让他们亲眼看看。”
“别蹦了，在实验室严肃点，小心乐极生悲。”
陈曦涵“奥”了一声，忙起手头的事情，她要赶紧弄完，赶紧收工。
下班后，一直到聚餐的地方，顾沉舟看了几次手机都没有视频打过来，她只好先收起手机，跟在场的同事们打招呼，聊聊天。
聚餐的地方有一个超长桌，医院来的所有人都能在这里坐下。
让顾沉舟没想到的是，丁主任也来了。一见面，丁主任就询问顾沉舟最近工作怎么样，形式地寒暄几句，丁主任切入正题：“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心外来呀？”
顾沉舟一愣，这让她怎么回答，要是让吴主任知道他又来挖墙脚，还不得闹到心外去。
“丁主任，您别开玩笑了。我在病理待得好好的。”顾沉舟笑着说道。
丁主任却一脸严肃：“什么待得好好的，你的手应该拿手术刀。我就是因为看好你，当初才那么尽心教你。你倒好，一跑就不回来了。”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援非回来了。早就应该回心外，我搞不懂你为什么窝在病理，自废武功。”
之前顾沉舟还有不可说的理由——ptSd，现在她确实无话可说。
“丁主任，我......”
看着顾沉舟有些为难的样子，丁鸿泽开口打断：“你要是不好意思和吴主任说，我帮你说。他自己都拍着胸脯保证过，你要走绝不拦着。”
当场给答案，顾沉舟做不到，“主任，你让我再想想。”
眼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丁鸿泽也不好再逼顾沉舟给出抉择，他叹了口气：“好吧，你还是尽快。我最近有一个课题要申报，你要是过来我把你加进去。”
“知道了。”
总算是短暂逃过一劫，顾沉舟叹了口气。没想到心累的不是聚会中的左右社交，而是聚会前和丁主任的谈话。
整桌二十多个人，所有人到齐后，由几个前辈做开场白，然后大家开始吃饭喝酒。在这期间，时不时就有探究的目光投向顾沉舟。
陈曦涵有些小自豪地对顾沉舟小声说道：“老师，我那些个同学们看你看得眼都直了。”
顾沉舟闻声，扫视了一圈，还真就有几个学生在和她对视后匆忙低下头，或吃菜，或看手机。
“跟他们说还不信，现在一个个都估计都不知道怎么羡慕我呢。”
“羡慕？羡慕你什么？”
“羡慕我有个别人家的导师啊。”陈曦涵掰开手指头，细数顾沉舟的优点，“顾老师你专业厉害，性格也好，年轻，还有绝世容颜，简直是大家的梦中情师。”
顾沉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动动手指头示意陈曦涵凑近，陈曦涵以为自己拍马屁有效果，打算开心领赏。但只听到让人心碎的话语：“谢谢。但是明天还是要随机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