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瞳孔被系统蓝光染成幽蓝。
“影子协议”启动的瞬间，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那是长期熬夜写材料时落下的旧疾，此刻却像被一根细针挑着神经。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系统界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外部Ip的覆盖进度，原本狂躁的警报音突然转为平稳的滴答声，像老式座钟在丈量生死。
“模拟虚假数据流，优先级最高。”他对着空气低喝，仿佛在与系统对话。
父亲笔记本的皮革封皮在左手掌下微微发烫，那道划痕恰好压在虎口的麻筋上，疼得他指尖发颤——这是父亲当年在反贪局查案时，被嫌疑人用钢笔尖划的，“疼着，就不会忘本。”老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林昭喉结动了动，将涌到眼眶的热意咽回去。
系统弹出新窗口：“检测到攻击者逻辑链——tcp三次握手异常延迟，Icmp流量激增。”他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两秒，突然顿住。
屏幕蓝光里，他看见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想起三天前在档案室翻到的旧案卷：2015年云州金融诈骗案，主犯黑客曾用同样的流量攻击手段拖延警方取证。
“前国安背景。”他咬着后槽牙吐出这六个字，钢笔在推演本上划出深痕，“只有他们才知道，用延迟战术逼我暴露核心数据接口。”
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保税仓浓烟”的喊叫声撞进办公室。
林昭猛地抬头，看见小刘气喘吁吁的脸贴在玻璃门上，手指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他迅速扯过外套盖住键盘，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投下残影——覆盖进度已反超至97%。
“先去通知消防，让安保部封锁现场。”他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小刘愣了愣，转身跑远时还在嘀咕：“林科长这镇定劲儿……”
手机在此时震动。
苏绾的名字跳出来时，林昭的拇指在接听键上顿了顿——她极少在行动中主动联系，除非出了岔子。
“检察院刚来电话。”苏绾的声音裹着律所冷空调的嗡鸣，林昭甚至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丝质衬衫第二颗纽扣微松，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正敲着案卷，“他们说资金流向图少了关键一环，从蓝海资本到境外账户的那笔2000万，路径被抹得太干净。”
林昭的后背贴上椅背。
三天前他让苏绾查的正是这部分，系统曾提示“证据链存在0.3%断裂风险”，此刻应验了。
“需要多久？”他问。
“最多两小时。”苏绾突然笑了一声，尾音带着点挑衅的甜，“但我要你电脑里那份‘影子协议’生成的推演报告。”
林昭的指节在桌面敲了敲：“加密云盘，密码是你上次说胃难受的日期。”
电话那头的翻页声停了。
“聪明。”苏绾低低道，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等我消息。”
挂断的瞬间，林昭的手机又弹出沈清欢的消息。
照片里，暗红色木门后是整面墙的铁皮柜，泛黄的账本像砖块般码放，最上面的U盘闪着幽光。
“检查组在仓库夹层发现的。”沈清欢的语音带着压抑的急促，“我戴了手套，拍了360度无死角视频，已经同步到纪委的‘清风’系统。”停顿两秒，她的声音轻了些，“昭哥，这些账本的日期……和你父亲当年查的那起建材贪腐案有重叠。”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旧照片：年轻的林父站在同样的铁皮柜前，身后是“云州建材二厂”的牌子。
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红色标记：“人物关联度87%，建议立即比对笔迹。”
“清欢，”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把第一本账本的第三页拍给我，具体到‘水泥标号’那栏。”
“好。”沈清欢应得干脆，背景音里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我现在就……”
话音被一声闷响截断。
林昭猛地坐直，手机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是沈清欢带着歉意的轻笑：“没事，柜子门没关好。”但他听见她刻意压低的喘息——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像小时候背错课文怕被老师发现。
“尽快撤离现场。”林昭的拇指在手机壳上碾出红印，“五分钟内。”
“知道了。”沈清欢的声音又恢复了温婉，“我拍完最后一张就走。”
同一时刻，三百公里外的省会国际会议中心，镁光灯正追着顾轻语。
她穿着件素色针织衫，在国企改革论坛的提问环节举起手，腕间银镯撞出清脆的响：“请问张教授，有消息称蓝海资本涉嫌通过新能源项目洗钱，为何相关部门至今未立案？”
会场瞬间安静。
坐在主桌的财经评论员张宏推了推眼镜，额角的汗在灯光下发亮：“这个问题……需要具体数据支撑。”
“数据支撑？”顾轻语从帆布包里抽出一沓资料，举高让镜头扫过封皮上的“云州保税仓资金流向表（2021-2023）”，“那我想问问，保税仓三个月内三次‘意外’失火，烧毁的恰好是2022年11月的入库记录——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在销毁证据？”
快门声此起彼伏。
坐在后排的云州市宣传部长脸色发白，手指在桌下猛按手机——十分钟后，云州纪委官网突然更新了一条公告：“关于蓝海资本相关问题，已成立专项调查组。”
顾轻语看着手机弹出的新闻，嘴角勾起狡黠的笑。
她把资料塞回包里时，触到内层的微型摄像机——那里面存着上周在保税仓外拍到的：穿黑风衣的男人往消防栓里塞信封，收件人一栏写着“白鹭”。
而此时的云州明远集团技术部，陆明鸢正盯着三台显示器。
她穿着件宽松的卫衣，发尾还沾着雪粒，指尖夹着半凉的咖啡：“进度多少？”
“隐藏分区破解率92%。”技术员小李的声音带着紧张，“对方用了RSA-2048加密，不过……”
“不过什么？”陆明鸢的眉峰一挑。
“他们用了过时的盐值。”小李敲下回车，屏幕突然亮起，“破解成功！”
陆明鸢凑近，视频文件列表里，一个命名为“”的mp4文件排在最前。
她双击点开，画面晃动着亮起——是间光线昏暗的办公室，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声音沙哑：“白鹭，林昭的系统必须在今晚前摧毁。”
镜头突然被调整角度，男人转过脸的瞬间，陆明鸢的咖啡杯“啪”地砸在地上。
他胸前别着枚徽章。
金属的冷光里，麦穗与齿轮的纹路清晰可见——那是云州人再熟悉不过的标识，但这枚的配色与常规不同，深灰色底纹上，“云州监察”四个字泛着暗金。
“这不可能……”陆明鸢的指尖掐进掌心，“省级机关的内部徽章，怎么会在他身上？”
视频在此时戛然而止。
林昭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陆明鸢发来的视频链接。
他点开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残阳把窗棂的影子投在键盘上，恰好盖住“影子协议”的完成进度——100%。
画面里，男人转身的瞬间，那枚徽章的反光刺得他眯起眼。
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警告：“人物身份匹配度73%，建议调取省级机关近三年入职名单。”
林昭摸出父亲的笔记本，翻到夹着旧照片的那页。
照片里，年轻的林父也别着枚类似的徽章，只是颜色更浅。
他对着屏幕里的徽章放大、对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楼下突然响起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昭抬头，看见纪委的车停在政府大楼前，沈清欢的身影从楼里走出，朝他挥了挥手——她手里的文件袋鼓囊囊的，边角露出半页账本。
手机在掌心发烫，陆明鸢的消息跳出来：“视频我备份了三份，加密在你常用的云盘。”
林昭把手机扣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回屏幕。
视频里的男人还在说话，声音被系统增强后，隐约能听见：“告诉老周，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林昭低声重复，手指悬在“循环播放”键上方。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未知加密层，建议24小时内完成深度解析。”
窗外的残阳沉进云层，办公室陷入暮色。
林昭摸黑打开台灯，暖黄的光落在笔记本上，父亲的字迹在纸页间清晰起来：“影子协议，不是武器，是照妖镜。”
他按下播放键。
视频里，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正山要是知道，他儿子现在用的系统……”
林昭的呼吸猛地一滞。
“林正山”——那是他父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