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结果公示栏前围了一圈人。
林昭挤进去时，最上面一行\"综合评分95.2分，第一名：林昭\"的黑体字刺得他瞳孔微缩。
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
\"听说这次考察组特意调了他处理拆迁的案卷，连周副主任都夸他'破局有章法'。\"
\"李科长上次还说他'只会耍笔杆子'，这下脸该绿了......\"
话音未落，后颈突然一凉。
林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李明杰的薄荷烟味裹着寒气涌过来，西装袖口蹭过他肩膀时带着刻意的力度。
\"小林啊，\"科长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钢丝，\"年轻人锋芒太露，容易闪着腰。\"
林昭垂眼盯着公示栏上自己的名字，喉结动了动。
系统在视网膜边缘跳出【人性图谱】：李明杰左眉微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婚戒——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性动作。
三个月前他儿子转学需要区教育局批条子，林昭替陈主任整理文件时恰好见过那张申请，此刻婚戒内侧刻着的\"明洁永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谢谢李科长提醒。\"他抬头时露出惯常的憨笑，手指却悄悄攥紧了口袋里的老笔记本，\"我就是运气好，碰上市里抽查的几个案例刚好做过预案。\"
李明杰的指节在公示栏上叩出清脆的响：\"运气？\"他突然凑近，林昭闻见他齿间残留的咖啡苦味，\"你父亲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什么'清者自清'，结果呢？\"
走廊里的穿堂风灌进来，林昭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望着李明杰发红的眼尾，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三个月前整理父亲遗物时，老笔记本夹层里那张被茶水晕开的处分决定书突然浮现在眼前：\"林正平同志因泄露机密文件，给予党内警告处分......\"
\"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主任的消息：\"小昭，来我办公室。\"
林昭借势后退半步，李明杰的阴影这才从他身上移开。
经过科长身边时，他听见对方压低声音嗤笑：\"今晚别光顾着高兴，有些旧账，该算算了。\"
陈主任办公室的百叶窗半开着，夕阳把文件柜的影子拉得老长。
主任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盖着\"人事科\"的红章：\"这是你的考核档案副本，按规定不能外带，但我让人多印了一份。\"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林昭攥得发白的指节上，\"小昭，你父亲当年的事......\"
\"谢谢主任。\"林昭打断他的话，手指无意识抚过纸袋边缘，\"我就是个普通科员，把手里的活干好就行。\"
离开办公楼时，晚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
林昭站在台阶上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系统【危机预警】模块突然跳动：李明杰的黑色奥迪正从地下车库驶出来，副驾驶座上坐着城建公司张总——就是今晚约他在云顶茶楼见面的那个张总。
\"巧合？\"他摸出老笔记本，封皮上\"1998年工作笔记\"的烫金字被摩挲得发亮。
父亲退休后总说\"老脑子记不住事\"，可这本子里记的全是社区调解案例、政策解读心得，连哪户低保户家的煤炉该换了都写得清楚。
直到翻到最后几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赵刚说看见周副收了城建的卡今晚十点，老地方谈证据\"......
手机亮起，是老张发来的消息：\"小昭，我在人民公园银杏林，有些话想跟你说。\"
银杏叶落在老张肩头时，林昭差点没认出来。
这个从前总穿白衬衫、把自行车擦得锃亮的退休干部，此刻裹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背佝偻得像张弓。
他怀里抱着个铁盒，盒盖边缘的红漆掉了一块，露出底下的锈迹。
\"你爸走的那晚，托我把这个交给你。\"老张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个褪色的工作证，还有半张合影——林昭认出那是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旁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胸口挂着\"云州建委\"的工作牌。
\"赵刚。\"老张的手指抚过照片，声音发颤，\"他是你爸的徒弟，当年一起查城建公司违规批地的案子。
查到关键处，他说收到威胁，要去外地避风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林昭忙扶住他后背，摸到老人肩胛骨硌得慌，\"后来......后来你爸的处分决定书下来，说他泄露机密。
可赵刚走前跟我喝酒，醉了哭着说'林科长是替我顶雷'......\"
银杏叶簌簌落在铁盒里。
林昭盯着照片里赵刚微扬的下巴——和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一模一样。
系统突然在耳边提示：【检测到关键人物关联，是否消耗100点积分兑换赵刚近十年轨迹？】
他捏紧老笔记本，喉间发苦：\"张叔，赵刚现在在哪？\"
\"不知道。\"老张摇头，眼眶发红，\"他走后再没消息。
但你爸临终前说......\"老人突然攥住林昭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说当年的证据没丢，藏在......藏在云河小区302，他以前的老房子。\"
云河小区的楼道里飘着霉味。
林昭仰头望着302的窗户，玻璃蒙着灰，窗帘纹丝不动。
他按了三次门铃，回应他的只有隔壁门打开一条缝，探出个白发老太太：\"小伙子找赵刚？
早搬了。\"她抠着门框上的墙皮，\"五年前半夜搬家，连花盆都没带走。
听说是犯了什么事......\"
\"知道搬去哪了吗？\"
\"谁晓得。\"老太太正要关门，突然顿住，\"不过上个月有个穿黑西装的来过，也问赵刚的事。
走的时候骂骂咧咧，说'老东西藏得倒深'......\"
林昭转身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条匿名短信：\"赵刚现住泾水巷17号，明早七点。\"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
林昭望着短信里的地址，系统【危机预警】模块闪烁着淡红色的光——这次的风险系数只有32%，却比之前的78%更让他心跳加速。
他摸出老笔记本，翻到父亲写着\"清者自清\"的那页，指腹轻轻抚过字迹，像是在触摸某种传承了二十年的温度。
泾水巷17号的路灯在夜色里泛着昏黄的光。
林昭把短信截图存进备忘录，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笑了——那抹笑意不像平时的谨小慎微，倒像是块压了二十年的石头，终于裂开条缝，漏进了点光。
他低头给苏绾发消息：\"明天可能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系统界面弹出新的任务提示：【寻找关键证人赵刚，奖励：历史档案查阅权限+1，父亲事件线索x2】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的脸，林昭望着短信里的\"泾水巷17号\"，听见自己心跳声里藏着某种期待——像是春冰初融时，河底传来的第一声脆响。
夜色渐深，泾水巷的老墙根下，有株野蔷薇正悄悄抽着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