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分，一艘小船静静地停泊在新世界边缘那座无名小岛的天然港湾里。伐尔撒站在船头，手指轻抚过船身新镀的膜层，那层透明的泡泡在晨光中泛着七彩微光。
经过三天的等待，老镀膜匠人终于完成了这项工作——这位老人是从香波地群岛流落至此的，据说曾为不少大海贼的船只镀过膜。
“泡泡的韧性比我们上次来时更强了。”伐尔撒回头对正在整理航海图的艾琳娜说，“老爷子说用了新世界的特殊树脂做加固。”
艾琳娜将垂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海风吹拂着她晒成小麦色的脸庞。她眯起眼睛检查着记录指针：“潮汐和洋流都很理想，正适合下潜。这次我们要好好欣赏上次匆忙错过的景色。”
伐尔撒换了一艘小型双桅帆船“晨星号”，船身线条流畅，虽然不大却异常坚固。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到鱼人岛时的样子吗？”伐尔撒调整着帆索，肌肉在阳光下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艾琳娜轻笑着将航海图卷起：“当时你差点把船撞进珊瑚礁，还非说是海流的问题。”
“那本来就是海流的问题！那不是遇到深海热流了吗！”伐尔撒抗议道，两人相视一笑。
正午时分，晨星号驶离了小岛，向着既定下潜点前进。海面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无云的蓝天。当船到达那片特殊海域时，伐尔撒转动舵轮，艾琳娜则启动了镀膜装置。
“准备好了吗？”艾琳娜问道，手指悬在控制杆上。
“出发！”
艾琳娜拉下控制杆，镀膜瞬间膨胀，将整艘船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中。船身开始缓缓下沉，海水逐渐漫过甲板边缘的视野。阳光透过海面，在水中投射出摇曳的光柱，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阶梯。
“每次看到这个景象都令人屏息。”奥尔维亚走出舱门，趴在船舷边看着水面渐渐远离他们。
随着深度增加，周围的光线开始变化。表层海域的明亮蓝色逐渐被深邃的靛青取代。一群闪着银光的鱼群从船边掠过，它们的鳞片反射着从上方透下来的微光，如同水下星辰。
当下潜到约一千米时，周围已是一片幽蓝。伐尔撒点燃了船两侧特制的深海灯——这些灯使用鱼人岛提供的技术，能在高压深海中正常运作。两道柔和的光束穿透黑暗，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看那边！”罗宾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突然指向左舷方向。
一群发光的深海生物正缓缓漂过，它们形态各异，有些像伞，有些像丝带，在漆黑的水中编织出一幅流动的光之画卷。这是中层深海的发光生物群落，上次他们匆忙通过时几乎无暇欣赏。
“像是海底的极光。”伐尔撒赞叹道，调整航向稍微靠近这群奇妙的生物。
一只特别大的发光水母被灯光吸引，缓缓向晨星号靠近。它透明的身体内部闪烁着蓝绿色的光芒，长长的触须如同舞者的飘带。莉娜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触碰泡泡膜，与那生物隔膜相望。
“它真美。”奥尔维亚轻声说，水母的光芒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继续下潜，周围的压力逐渐增大，但镀膜技术完美地保护着他们。深度计显示他们已经到达五千米，这里几乎没有任何自然光线能够到达。
深海灯照亮的范围内，偶尔能看到一些奇特生物的剪影迅速游过——有些长着发光的诱饵，有些则有着夸张的大嘴和尖牙。
“温度开始下降了。”奥尔维亚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白雾。艾琳娜已经披上了一件厚外套，正专注地记录着深度计和温度计的读数。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强流！怎么每次都会遇到这种情况？”伐尔撒立刻抓紧舵轮，肌肉绷紧对抗着突如其来的水流。艾琳娜迅速跑到船的另一侧，观察周围情况。
“不是普通的海流，”她喊道，“是大型生物游动造成的扰动！”
深海灯的照射范围内，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掠过。那轮廓之大，甚至无法在灯光范围内看到全貌，众人屏住呼吸——那是一条成年海王类，即使在危险重重的新世界，这样的生物也极为罕见。
“安静，别引起它的注意。”奥尔维亚压低声音说，伐尔撒减小了引擎的运转声。
海王类似乎对这个小泡泡不感兴趣，缓缓游向更深的地方。艾琳娜长舒一口气，但紧接着，船身又一阵剧烈摇晃——另一条海王类出现在相反方向。
“它们是在迁徙吗？”艾琳娜紧抓栏杆稳住身体。
奥尔维亚快速检查海图：“这个季节……确实可能是它们的繁殖迁徙期。我们需要改变航向，避开它们的路径。”
他迅速计算着新的路线，艾琳娜则密切监视着声呐设备，追踪海王类的动向。经过半小时小心翼翼的航行，他们终于离开了海王类迁徙的路径，周围水域重新恢复了平静。
“刺激过头了。”艾琳娜松开发带，让长发散开，深深呼吸着平复心跳。
下潜继续。当深度计显示八千米时，周围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水温略有回升，而且他们开始注意到一些人工的痕迹——古老的石柱残骸半埋在海底泥沙中，上面覆盖着珊瑚和藻类。
“是古代遗迹。”罗宾兴奋地说，“鱼人岛周围有很多这样的遗迹，据说可以追溯到空白的一百年之前。”
艾萨克调整航向靠近其中一根保存较为完好的石柱。在深海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上面雕刻着奇特的纹路，既不像现代鱼人文字，也不像人类任何已知的古代文字。
继续下潜，越来越多的遗迹出现在视野中。有些是孤立的石柱，有些则是较为完整的建筑群轮廓。这些遗迹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失落文明的故事，被深海的永恒黑暗所保存。
当深度计显示他们已经下潜到九千五百米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光亮起初如同远方的一颗星辰，随着他们靠近而逐渐扩大。
“是鱼人岛的外围照明系统！”艾琳娜激动地抓住伐尔撒的手臂。“我们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