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用锡纸包着的巧克力,那玩意儿是出发前发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看见没?”杨大眼指着那块巧克力,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
“德芙,啊不,好时牌巧克力!高热量,顶饿!还有牛肉罐头,午餐肉,压缩饼干。
咱们总司令说了,这一仗,不让咱们任何一个兄弟饿着肚子上战场。
吃得比白头鹰好,穿得比白头鹰暖,手里的家伙跟他们一样硬。
你说,咱们凭什么怕他们?”
一番话说得周围的战士们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他们都知道,自家这位总司令,神得很。
从黑虎山起家,一路打到江南,就没输过。
听说这两年在东北搞工业,愣是把那片黑土地,给整成了个能下金蛋的聚宝盆。
兵工厂、钢铁厂、被服厂,跟雨后春笋似的往外冒。
这次入朝,别的部队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三十九军,那是真的鸟枪换炮了。
“都别嬉皮笑脸的了!”杨大眼脸色一正,压低了声音,“检查家伙,子弹上膛。我闻到味儿了。”
众人心里一凛,立刻安静下来,纷纷拉动枪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阵地上此起彼伏。
杨大眼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公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列黑点,并且在迅速放大。
是美军的车队。
打头的是几辆插着天线的威利斯吉普车,后面跟着一长串的Gmc卡车,车厢里坐满了戴着钢盔的白头鹰大兵。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头扎进了死亡的陷阱,一些士兵甚至还在卡车上吹着口哨,互相打闹。
“他娘的,心真大。”王麻子啐了一口,“真把这儿当他们家后花园了。”
“传我命令,”杨大眼的声音冷得像冰,“各班注意,没有我的命令,
谁也不准开枪!把敌人放近了打!火箭筒小组,
盯住他们带头的吉普车和后面那辆带机枪的卡车。
迫击炮,给我瞄准他们队伍的中间,先把他们给我截成两段!”
命令通过步话机和战士们口耳相传,迅速传达到了三排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美军车队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三百米的范围。
杨大眼甚至能看清吉普车上那个军官叼着雪茄,满脸傲慢的神情。
二百米……
一百米……
车队已经完全进入了伏击圈。
杨大眼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但他依然没有下令。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排长,还等啥啊?再等他们就开过去了!”李狗蛋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就在这时,公路上的美军车队,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领头的吉普车上,那个军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举着望远镜,朝他们这个方向的山坡上张望。
杨大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秒,两秒……
就在杨大眼几乎要忍不住下令开火的时候,一声尖锐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呼啸声,从他们身后遥远的天际传来。
那不是一颗炮弹的呼啸,而是成百上千颗炮弹,汇聚成的钢铁风暴的怒吼!
“轰!轰!轰!轰——!”
还不等杨大眼反应过来,地动山摇。
无数道火龙,越过他们的头顶,像死神的镰刀,精准地覆盖了山下那条狭长的公路。
整个世界,都被爆炸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所吞噬。
杨大眼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得在散兵坑里滚了两圈,满嘴都是泥土和硝烟的味道。
他顾不上这些,挣扎着爬起来,再次举起望远镜。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战场老油条,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条公路,已经变成了一条流淌着火焰的河流。
卡车被撕成碎片,像孩子的玩具一样被抛向空中。
刚才还活生生的美国大兵,现在都变成了焦黑的残肢断臂。
幸存者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火海里惨叫、奔跑,然后被后续的炮弹炸成一团血雾。
这已经不是炮击了。
这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他……他娘的……”李狗蛋趴在坑沿,看着山下那人间地……嗯………天堂般的景象,
结结巴巴地说道,“咱们……咱们的炮,这么厉害?”
“别愣着了!”杨大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抢过王麻子的bAR,拉开枪栓,
对着山下那些试图逃跑或者组织反击的零星敌人,就是一个长点射。
“开火!给老子狠狠地打!不留一个活口!”
他的吼声,如同信号。
一瞬间,整个山坡都“活”了过来。
无数的枪口,从伪装网下伸出,喷吐出复仇的火焰。
m1加兰德清脆的单发声,mG42沉稳的连射声,还有60迫击炮出膛的闷响,汇成了一曲雄壮的交响乐。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边倒的屠杀。
杨大眼打空了一个弹匣,把滚烫的bAR扔回给王麻子,自己抄起m1,
开始进行精准的点名。他枪法极准,每一枪,都必然有一个敌人应声倒下。
他看到一个美国军官,正躲在一辆燃烧的吉普车后面,试图用手里的对讲机呼叫支援。
杨大眼冷笑一声,稳稳地架起步枪,屏住呼吸。
“砰!”
子弹跨越两百米的距离,精准地钻进了那个军官的眉心。
“干得漂亮,排长!”李狗蛋兴奋地大喊,手里的枪也打得更欢了。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辆被炮火掀翻在路边的谢尔曼坦克,它的炮塔竟然缓缓地转动了起来。它没被彻底摧毁!
“卧倒!”杨大眼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嘶吼。
晚了。
“轰!”
坦克的75毫米主炮开火了。
一发高爆弹,精准地砸在了他们侧翼友邻排的一个机枪阵地上。
一声巨响,泥土、碎石,还有两名机枪手的身体,被炸上了天。
整个战场,为之一静。
那辆谢尔曼坦克,像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受伤野兽,
开始用它炮塔上的同轴机枪和车体机枪,疯狂地朝着山坡上的阵地扫射。
炽热的弹雨,像割草一样,瞬间就将几个暴露在外的战士打倒在地。
刚才还轻松愉快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火箭筒!火箭筒呢?给老子把它干掉!”杨大眼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对着步话机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