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阳的身躯无力地跌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灰尘缓缓散去，露出穆阳如纸一般惨白的面孔，他紧闭双眼，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鲜血正从他的嘴角渗出，蜿蜒爬过下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卷起尘土的呜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
穆阳的指尖微微抽搐，那是因为力竭而引起的抽搐痉挛。
鲜血仍在流淌，每一滴都像沉重的命运符号，在尘土中晕开深红的印记。
风似乎更急了，卷着沙砾拍打他冰冷的脸颊，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划破死寂的空气。
那些血液没有消散，也没有浸入地面。
地面上仿佛有着什么古朴的雕刻，镌刻着一种奇怪的纹理。
粘稠血液沿着那道纹理缓慢流逝，慢慢汇入门前的一个小坑。
随着最后一滴血液融入小坑，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仿佛沉睡千年的机关被唤醒。
那道古朴的纹理骤然亮起幽暗的红光，像熔岩般在尘土中蜿蜒流动，勾勒出复杂的符文图案。
风骤然加剧，卷起更多的沙砾，抽打着穆阳冰冷的脸颊，余下一种低沉的共鸣在空气中回荡。
门前的阴影开始扭曲，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门缝中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意，渗入死寂的周遭。
玉石巨门，就在穆阳无意识中缓缓开启。
门内似乎是无止尽的旋涡，除此之外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旋涡在门内缓缓旋转，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渊。
幽暗的光芒在其中扭曲、变幻，映照出无数诡异的阴影。
穆阳的身体依旧冰冷地瘫软在地，鲜血染红的泥土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砂砾始终拍打着他的面颊，却无法唤醒他沉入黑暗的意识。
旋涡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呼吸，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那道幽红的符文光芒愈发炽烈，像活物般沿着门框蔓延，勾勒出更多繁复的图案。
寒意从门缝中渗出，凝结成缕缕白雾，缠绕在穆阳的指尖。
似乎是被寒意扯动，也似乎是门内有所指引，他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鲜血不再涌出，嘴角的血迹已被风干成暗红的痂。
旋涡的旋转骤然加速，卷起一股无形的引力，拉扯着周遭的空气，沙砾和尘土被吸入门内，发出细碎的嘶嘶声。
门内的幽光忽明忽暗，隐约映照出旋涡中心的景象——那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层层叠叠的星空，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痕。
符文的光芒骤然爆发，将穆阳苍白的面孔映得一片血红，他身躯被那股力量微微抬起，衣袂猎猎作响。
门内的力量拉扯着穆阳进入门内，而事情的当事人此时意识还是一片漆黑。
门缓缓合上，带起一阵寒风，扬起地上的细碎沙砾。
古朴的诡异符文跳动片刻，便又匆匆陷入沉寂，死寂很快将整个洞穴下方的空间蔓延。
虚无，无止尽的虚无。
黑暗再次将这片地界吞噬，唯有门口的火光还在微微跳动。
“你终于来了……”
不知哪里的声音响起，苍老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震颤，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回荡。
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寸冰冷的黑暗里渗出，带着亘古的寂寥和一丝……
难以言喻的期待？
……
李昊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天上的云朵都似乎要被鲜血染红。
将要落下的太阳不能给他任何暖意，刺骨的冷风冻得他发颤。
“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也浑然不知。
他只记得，自己跟在李青淮身后，来到了一片戈壁滩。
自己见到了穆阳，想要跟他打个招呼，问问他最近过得怎样。
“对了，我打没打招呼来着？”
这并不重要。
自己只是在看到那具小山般的尸体后，意识就瞬间坠入黑暗。
他仿佛被困在了那里，任由自己怎么嘶吼都不能逃出那方天地。
紧接着，漫天的嘶吼与冲杀声将自己的意识拉回身体里。
张开眼，看到的不再是失去意识前的场景。
那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
尸横遍野，满地全是断肢，鲜血几乎要将土地变成猩红的颜色，混合着土腥味和扬起的灰尘，狠狠地刺激着自己的鼻腔。
他本该害怕，可事实却相反！
他的身体不是抗拒，而是一种病态的……
渴望与冲动？！
他渴望踏上那片土地，渴望成为漫天冲杀喊声中的一员？！
这念头吓了他一跳！
毕竟，他可是一个好市民。
“不是吧？！又来！”
他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声音了，只是这一次，那声音似乎是冲自己的方向来的。
马蹄声如闷雷滚动，由远及近，碾碎了李昊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抬头，视野被漫天扬起的猩红烟尘遮蔽。
烟尘中，轮廓逐渐清晰，如同从血色画卷中冲出的地狱使者。
冰冷的铁甲覆盖着马身，反射着夕阳最后一点残光，却只显得更加森寒。
马背上的骑士身形高大，笼罩在同样漆黑的甲胄之中，面孔被狰狞的面甲完全覆盖，只留下两道幽深的缝隙，仿佛通往虚无的孔洞。
他们手中紧握的长矛，矛尖低垂，闪着不祥的寒芒，直指李昊。
为首的那名骑士，坐骑格外雄壮，披挂的甲片也更为厚重，暗沉的金属表面刻满了难以辨识的狰狞纹路。
他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嘶鸣，铁蹄重重踏落，溅起混着血块的泥浆，几乎溅到李昊脸上。冰冷、带着铁锈和死亡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李昊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那并非纯粹的恐惧。一种更原始、更灼热的东西在他血脉深处咆哮、奔涌，压过了理智的尖叫。
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呐喊，催促他向前，去迎接那矛尖的寒光，去投身那片血肉磨盘。
去撕碎，去毁灭！
这陌生的、狂暴的渴望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意志，让他口干舌燥，四肢百骸都因压抑而微微颤抖。
“好市民”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瞬间就被那滔天的血色欲望淹没。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动，几乎要咧开一个不属于他的、狰狞的笑容。
为首的士兵沉默着，面甲下幽冷的目光死死锁定住了李昊。
那目光没有探究，没有疑惑，只有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杀意。
他身后的骑士们如同雕像般静立，只有战马不安地刨动着铁蹄，喷吐着灼热的白气，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汗腥与金属的冰冷味道。
长矛的寒锋在暮色中凝成一点死亡的光斑，一动不动地对准了李昊的心脏。
“天狼部！”
身后几位士兵顿时勒住缰绳，等待下一步指令。
“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