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云珩看见谢长离面色凝重地走进来。
他压低声音，“阁主想要结识霜铃长老，派了亲信过来，说你以失明的阁主远亲的身份在影阁很安全。”
云珩挑眉：“你们阁主想要一统天下？”
“什么意思？”
“外婆避世多年，突然要接触影阁……”云珩轻笑，“这不就相当于昭告全天下，她要站队影阁了吗？”
谢长离正色道：“影阁自成立起，只接任务。杀人救人，只要支付一定的报酬，这是天灵定下的规矩。”
“历代阁主都守这规矩？”
云珩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瞧我忘了，除了我，没人敢质疑天灵。”
谢长离猛地捂住她的嘴，声音发紧：“云珩，你胆子太大了，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
影阁虽然处处有隔音石，但司琊神出鬼没，万一告诉阁主，后果不堪设想。
霜铃再重要，也比不过天灵在世人心中的地位。
“咕噜。”
谢长离愣住。
云珩淡定地把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司琊来的时候我正要做饭，这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待会给你找块黑布蒙眼，”谢长离叹气，“我带你去厨房。”
两人走出卧室，云珩注意到桌上的食盒：“这不是有人给你送饭了？”
“有毒。”谢长离面无表情，“要拿去给九畹研究新毒方。”
他瞥见云珩若有所悟的表情，心里一紧。
影阁无法统一天下不假，但就像云珩所说，霜铃踏入影阁的那一刻起，在外人眼里已经形成了威望。
他拿神谕骗她，恐怕要不了多久，云珩就会回过神。
能瞒一时是一时，她太冲动，什么都想看一看。
云珩突然缩回手：“你都受伤了还让你跑腿，这第一高手当得真没面子。”
“你懂什么？”谢长离突然恼了，“我早已……”
“怎么不说了？”云珩歪头看他。
谢长离晃了晃黑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行啊，”云珩坦然张开手臂。
有统子哥指路，反正出不了大事。
谢长离把黑布蒙上她眼睛，没好气地系紧：“当我傻吗？你疼起来我也跟着疼。”
云珩懒得跟他争。
这猫高兴起来就爱说反话，她早就习惯了。
影阁的厨房有点儿远，可路上没碰见多少兽人。
只是在吃完饭后，她被传话的阁主亲信，一个叫影一的暗卫带去了影阁中唯一的平房入住。
用传话的暗卫原话是：阁主仁慈，留姑娘借住几晚，但也要守影阁规矩。
总共有六排厢房，她住在其中一间。
屋子很小，但布置得温馨，看起来与影阁非常格格不入。
不过想到这儿的管理模式类似现世公司，这住宿条件还算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离出口近，万一出事跑起来方便。
—
名叫九畹的姑娘配的药非常有效。
云珩第二天给谢长离换药，他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她盯着伤口皱眉头，“你没有好好静养，所以伤口反复开裂。”
谢长离轻哼：“怎么？几日不见，与萧雪衣涂明疏学起了医术？”
“那就是没静养。”云珩点头，将药粉涂抹在他的伤口，换上新的绷带，“今天哪里都不准去，好好静养，明天我们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家。”
“什么回家？”谢长离嘴硬，“谁要跟你回家？”
云珩系好绷带，抬眼看他：“真不回？”
谢长离与她乌黑的眼睛对视一瞬，很快转过头：“要你管！”
“行吧。”云珩把药筐放回桌上，“明天未时我自己离开。”
“你就不能……”谢长离硬生生地把那个“哄”字咽下，生硬地转开话头，“不能再多问几次？”
“为什么要多问？”云珩回头，“虽然除夕的传统是团聚，但你有事，何必强求？强求而来的所有东西都不得圆满。”
谢长离怔了一瞬，随即拽着云珩，生气地把她赶了出去。
“云珩，你混蛋！”
门外正好路过两个兽人，闻言惊讶地停下脚步：“谢大人喊云姑娘你……云珩？”
云珩摸了摸脸上的黑布，庆幸自己反应快。她笑着打圆场：“是云檬。柠檬草的檬。”
两个兽人顿时松了口气，一人挽着云珩的一只胳膊：“云姑娘，你要去哪儿？我们送你。”
“那就麻烦两位带我去找符以蓝符姑娘。”云珩坦然接受好意。
路上，其中一人小声提醒：“虽然您是阁主的远亲，但谢大人这里，还是能少来就少来。”
云珩接话：“因为他是排名第一的杀手？”
另一人说：“严格来说，谢大人已经不是我们影阁的兽人了。”
云珩微微偏头：“嗯？”
“这事说来话长……司、司大人！”
搀着云珩的两个姑娘突然僵住，挽着她的手臂开始发抖。
司琊眯着眼走近：“要带她去哪儿？”
“云姑娘要找符大人……”
“你们退下，我送她。”
没等云珩拒绝，两个姑娘立刻松开手，脚步声慌慌张张地远去了。
云珩嘴角抽了抽。昨晚厨房的大厨见到谢长离也是这副模样，连炖着鱼的锅都不要就跑了。最后还是她把那锅鱼汤煮好灭火。
“走吧，大小姐。”
“她们能说不少趣事解闷。”云珩叹气，“司大人这么赶人，该怎么赔我？阁主嘴上说我是贵客，连听个故事都不行？要是我外婆知道……”
司琊轻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清楚那些事？”
“实话说了吧，我不信你。”云珩直截了当。
“你和谢长离不对付，万一去告状，我不就成小人了？”
司琊挑眉：“想知道他的事，怎么不直接问他？”
“问他？”云珩摇头，“他怎么都不会说，太浪费时间。”
她要比的是黑化值降低的速度。
只要在全部清零之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切就有转机。
“这样啊……”司琊慵懒地拖着嗓音，“那我便说一说，不过这属于我的私人恩情。大小姐，你得还我。”
黑布下的眼睛微微一眯，终于露出马脚了吗？
云珩笑道：“司大人想要什么？”
司琊摸着下巴，牵起她的手往左拐：“没想好。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告诉你。”
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麻烦事。
“谢长离是被他师父捡到，从小在影阁长大……”
……
屋内的谢长离正烦躁地揉着额角。
他好不容易理清该怎么和云珩相处，那些混乱的记忆又搅得他头晕脑胀。
云珩更让人生气。
从各处学来的相处方法，在她身上完全不管用。什么都不打听，就敢跟着人来影阁……
……影阁？
糟了！
谢长离猛地开门，可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他懊恼地咬紧嘴唇，不该在这种地方对她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