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端坐堂中，宗师境的真气如无形之网，笼罩着整座宅院。那几道从巷口逼近的气息虽隐秘，但在他的感知之下却无处遁形。他嘴角微扬，目光冷冽，手中虽无兵刃，但周身气机已然锁定黑影，只待对方现身，便可一击必杀。
然而，就在黑影逼近宅院墙角之际，北风骤起，乌云被撕开一隙，月光洒下，巷中却陡然安静下来。那几道气息似察觉到不妙，竟齐齐后撤，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龙飞眉头微皱，收回真气，起身走到院中，凝视巷口方向，心中暗忖：“覆海会之人行事素来缜密，怎会如此轻易退去？莫非只是试探，或是另有图谋？”
他转身回堂，脑海中却浮现出近日天京局势的种种乱象。老帝驾崩，遗诏不明，诸皇子争位，朝堂之上风波诡谲，保守派以爱新觉罗·弘方为首，暗中勾结覆海会，意欲扶持四皇子登基，而承泽虽有贤名，却因私生子身份饱受质疑，处境艰难。龙飞自回京以来，便以护卫承泽为名，实则暗中查探覆海会动向，同时推动海军改革以固海权，然此举却引来保守派猜忌，杀机四伏。
“明日朝会，承泽必会面临更大的压力。”龙飞低语，目光投向窗外夜空，“我既已归京，便不能坐视天京落入宵小之手。覆海会也好，弘方也罢，若敢来犯，我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翌日清晨，紫禁城内钟鼓齐鸣，百官齐聚太和殿，朝会如期而至。今日议题，表面上是江南水患与边疆军饷，实则是各方势力暗中较量的试金石。承泽一袭蟒袍，站在殿中偏侧位置，眉目清朗，气度沉稳，虽不似其他皇子那般张扬，却自有一股从容之风，令人不敢小觑。
殿上龙椅空悬，小皇帝年幼，尚不能亲政，朝政暂由摄政王弘方与内阁首辅主持。弘方年近五十，面容阴鸷，一双鹰目扫过殿中诸臣，似在掂量每一人的立场。内阁首辅霍大人虽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端坐一旁，闭目不语，似不愿卷入皇子争斗的漩涡。
“诸位大人，”弘方开口，声音低沉却极具威压，“江南水患连年，百姓流离，今岁国库空虚，赈灾之银从何而来？边疆蛮夷蠢蠢欲动，军饷再不补足，恐生大乱。此二事刻不容缓，尔等可有对策？”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骤紧。江南水患与边疆军饷，实乃大满帝国当前的两大顽疾，牵涉朝堂派系利益分配，稍有不慎便是得罪一方。保守派与改革派早在此事上各持己见，争执不下，而中立派则多半观望风向，不愿轻易开口。
一名保守派重臣率先出列，拱手道：“摄政王殿下，臣以为，江南水患虽重，但根源在地方官吏失职，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至于赈灾之银，可暂从盐税中挪用，以解燃眉之急。边疆军饷一事，朝廷已连年加征，百姓不堪重负，若再强行摊派，恐激民变。依臣之见，当缩减不必要的开支，譬如……那所谓海军革新之费，实乃不急之务，可暂且搁置。”
此话一出，殿中不少人暗自点头，目光却齐齐投向承泽与改革派一脉。海军革新正是龙飞与承泽近年来力推之策，虽有一定成效，却因耗资巨大，饱受保守派诟病。龙飞虽未在殿上，但其影响无处不在，保守派言辞之中，分明有借机打压之意。
承泽神色不变，微微一笑，缓步出列，拱手道：“摄政王殿下，诸位大人，江南水患与边疆军饷，确乃国之大事，不可轻忽。然臣以为，缩减海军革新之费一事，需三思而后行。大满帝国海疆万里，四海为基，若无强军护航，商旅难通，国本亦将动摇。昔年泰西诸国初入南洋时，我朝便因海防不固，致使沿海之地屡遭劫掠，至今疮痍未平。眼下泰西诸国野心不死，若再不强我海权，恐后患无穷。”
殿中一时间议论纷纷，保守派大臣冷哼道：“五皇子言之有理，然海军革新耗资巨大，成效却未可知。朝廷财力有限，怎能将银子尽数投于海上？况且，泰西小国，远在天边，区区蛮夷，何足挂齿！”
承泽不以为忤，语调依旧从容：“诸位大人所虑，亦非无理。臣非主张不顾国库空虚，强行扩军，实则以为，海军革新可不必一蹴而就，或可先择沿海重镇，试行小规模造船与募兵之策，一来可检验新法得失，二来不必举国之力，伤及根本。至于所需之银，可由户部与沿海商贾共担，朝廷不过略作引导，如此，既不加重百姓负担，又可探新路，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中立派大臣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频频点头。承泽之策，表面上看似折中，实则暗藏玄机。他既未完全反对保守派的节流之议，又未全盘否定龙飞的改革主张，恰到好处地平衡了两方立场。更妙的是，他将海军革新之费分摊至沿海商贾之手，无形中讨好了户部与中立派，显出一副仁德宽厚的形象。
弘方眯起双眼，面上虽无波澜，然手指却在袖中微微一紧，显然对承泽此番应对颇感意外。他冷哼一声，沉声道：“五皇子所言，倒也不无道理。既如此，此事便交由户部与兵部共同商议，拟出章程后再报上来看。今日朝会，便到此为止，诸位退朝吧。”
百官散去，承泽走出太和殿，神色依旧平静，然心中却并非毫无波澜。他低头瞥了一眼腰间的玉佩，脑海中浮现出龙飞那冷峻而坚定的面容，暗自思忖：“龙飞，你欲强推海权之策，确有远见，然此举若成，你在军中的根基必将更深，届时，朝堂之上，又有谁能制衡于你？我若助你，可得民心与中立派之好感，然若由你权势过盛，我这皇位之争，岂非又多一强敌？”
他驻足于宫墙之下，目光投向远处重重宫阙，思绪渐深。天京这盘棋，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复杂。龙飞虽是挚友，武力与谋略皆是当世罕见，然其推行海军革新之举，早已引来保守派与覆海会的忌惮，若承泽此时过于偏向，恐将引火烧身。反之，若反对龙飞之策，又恐失信于改革派与中立派，坏了多年经营的贤名。
“罢了，今日之策，不过权宜之计。”承泽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龙飞，我便先观你与弘方之斗，待局势明朗，我再定最终立场。此刻，我只须坐山观虎斗，静待时机罢了。”
他转头望向宫门外，天际乌云渐散，一抹晨光洒下，映得紫禁城金瓦生辉。然在这煌煌帝都之下，暗流涌动，危机四伏。承泽心知，今日朝堂之争，不过是风暴前的小试牛刀，而真正的较量，尚在后头。他深吸一口气，迈步离去，然心中却隐隐不安，总觉得一股无形的目光，正自暗中窥探着他的每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