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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诸葛恪,江东神童,自幼便以才智名动天下。

七岁那年,我在孙权面前为父亲解围,一句“诸葛子瑜之驴”传为美谈。

叔父诸葛亮在蜀汉为相,父亲诸葛瑾在江东为臣,而我,注定要超越他们。

孙权临终托孤,我独掌大权,北伐新城大胜而归,东兴之战更令魏军丧胆。

司马师闻我名而目疾加剧,天下皆言:“诸葛再生。”

可谁又知,盛极而衰的阴影已悄然笼罩。

那夜庆功宴上,酒盏倾覆,烛火摇曳,我分明看见父亲担忧的眼神在血光中闪现。

“吾悔不用子瑜之言……”

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存在”,是在吴王孙权那宏大而略显喧嚣的殿堂上。殿宇开阔,漆柱高耸,阳光穿过窗棂,将细密的尘埃照得如同金粉般飞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郁的檀香与权力交织的气息。七岁的我,站在父亲诸葛瑾大人身后,目光好奇地掠过那些高冠博戴、肃穆而立的大人们。他们的目光,偶尔也会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或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父亲这位长面重臣的揶揄。

喧声渐起,起初是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很快便扩散开来。我捕捉到那些目光的焦点——它们汇聚在父亲宽厚却显得格外狭长的面容上。一个促狭的声音乘着这阵笑声飘了过来:“子瑜公之面,长如……驴乎?”话语未尽,已被一片更大的哄笑声淹没。

父亲的身形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住了。他那张素来温和、因国事操劳而更显狭长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窘迫的赤红,旋即又转为难堪的苍白。他微微垂首,宽大的袍袖下,那双惯于批阅文书的手,此刻却显得无处安放,手指下意识地蜷缩着,仿佛想在那片哄笑中抓住一点尊严。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声辩驳,只是那挺直的脊梁,在那一刻,似乎微微佝偻了下去,承受着这无形的、以他容颜为戏谑的沉重。

一股灼热猛地冲上我的头顶,如同幼小的火山骤然喷发。那笑声,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耳膜,更深深扎进了我心底那片不容父亲受辱的领地。没有丝毫犹豫,我小小的身体已从父亲宽大的袍袖遮蔽下钻了出来。殿内骤然一静,所有的目光,带着惊愕与好奇,瞬间聚焦在我这个不速之童身上。我挺直了小小的脊背,像一株倔强的新竹,径直走到殿前那位端坐于主位、须发半白却目光炯炯如鹰的至尊——吴王孙权面前。

我清晰无比地开口,声音脆亮,压过了殿内残留的笑声余波:“乞请至尊赐笔一用!”

孙权眼中掠过一丝极其鲜明的兴味,如同发现了一件新奇有趣的玩物。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颔首。侍者立刻奉上笔墨。我踮起脚尖,努力够到案几,小小的手握住那支几乎比我手指还粗的笔管,屏息凝神,在光滑的素帛上,一笔一划,极其专注地写下了六个大字:

“诸葛子瑜之驴”。

笔落,帛成。殿内静得可怕,落针可闻。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那六个字上,惊疑、不解、揣测。我放下笔,转过身,面对着那些刚才还在哄笑的面孔,朗声补充道:“家父坐席,岂非‘驴’座乎?今得至尊之笔,名之正也!” 我的目光坦然地迎向孙权,没有丝毫退缩。

死寂只维持了一瞬,随即被孙权洪亮而畅快的大笑彻底击碎:“哈哈哈!妙!妙极!”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渗出泪光,“此子敏慧,非但解父之窘,更得孤之驴也!好,孤便赐尔父此驴!” 那笑声在殿堂的梁柱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扭转了乾坤。方才的嘲弄与难堪,被这笑声冲刷得一干二净。满殿的臣僚们,无论真心假意,都迅速换上了赞叹和附和的笑容,连声附和着至尊的评判。父亲脸上的苍白被一种复杂的红晕取代,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惊愕,有释然,还有一丝我那时尚不能完全理解的、深沉的忧虑,像殿宇深处无法被阳光照亮的阴影。

我沐浴在那些重新变得温和甚至带点讨好的目光里,听着至尊的赏赐和赞誉。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力量——智慧的力量。它如此锋利,能轻易斩断困境;它如此耀眼,能瞬间照亮最幽暗的角落。幼小的心田里,一颗名为“自负”的种子,被这无上的荣耀浇灌,悄然破土。我目光扫过殿内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笑容,心中暗道:这便是才智,可化窘迫为恩宠,可转嘲弄为颂扬。父亲大人的沉稳敦厚,在此刻,显得如此……被动。而远在蜀汉的叔父诸葛亮,他运筹帷幄的传说,此刻似乎也并非遥不可及。我诸葛恪之名,终将响彻江东,超越我的父亲,甚至……我的叔父。这念头如星火,在七岁的心头一闪而过,却已留下无法磨灭的灼痕。

岁月如建业城外的长江水,奔流不息。我倚仗着那日在殿堂上初绽的锋芒,更倚仗着确实远胜常人的机敏与才学,在江东的朝堂上步步登高。至尊孙权的青眼,成了我最坚实的阶梯。每一次应对,每一次献策,我力求语惊四座,务使满堂生辉。我深知如何引经据典,如何以机巧之辩折服众人,更懂得如何将目光投向至尊,捕捉他眼中每一丝赞许的闪光。我的官职一路擢升,权势如春日藤蔓,在江东的宫墙殿阁间悄然蔓延滋长。父亲的忧色似乎更重了,每每在我意气风发地讲述朝堂应对时,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那长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深刻,如同刀刻斧凿。

终于,那个沉重的时刻降临了。建业宫深处,弥漫着药石难以驱散的死亡气息。榻上那位曾经叱咤风云、鹰视狼顾的至尊,此刻已是油尽灯枯。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嵌入我的骨肉里。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我,喘息艰难,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腥气:“元逊……太子……幼弱……江东社稷……托付于卿!” 那眼神,是猛虎离山前最后的凝视,充满了托付江山的孤注一掷,也带着一丝我无法看透的、深沉的寒意。我跪在榻前,感受着手腕上那冰冷却沉重如山的钳制,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权力渴望与巨大责任的热流瞬间冲垮了我的心防,几乎令我窒息。我重重叩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臣恪,肝脑涂地,必不负至尊重托!” 那一刻,江东的未来,似乎已全然握于我诸葛恪一人掌中。权力的滋味,如此浓烈醉人,足以淹没一切警示的低语。

至尊的丧钟余音尚在宫墙间呜咽回荡,我便已披上坚甲,执起令旗。新城的城垣在视野中浮现,低矮而沉默,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块亟待踏平的绊脚石。朝堂上那些苍老的声音带着迟疑响起:“太傅,新主初立,国丧未远,此时大动干戈,恐非良策……” 我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那些白发苍苍的面孔,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岂不闻‘先帝创业未半’?今魏寇窥伺,正宜扬威以慑其胆!岂能坐守哀戚,示敌以弱?” 我心中冷笑,父亲大人昔日的忧色,叔父在蜀中稳扎稳打的谨慎,在此时看来,不过是束缚鹰隼翅膀的绳索。我诸葛恪,当以雷霆之势,立不世之功!

战鼓擂动,声震四野。东吴的健儿在我的号令下如潮水般涌向新城。然而,那看似低矮的城墙竟成了吞噬血肉的磨盘。一月,两月……城头魏军的旗帜依旧顽固地飘扬,而我军士卒的尸骸已在城下堆积如山。每一次攻城受挫,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威望之上。建业城中那些压抑的议论,如同附骨之疽,顺着驿道上的快马,钻进我的帅帐。焦躁如同毒火,日夜焚烧着我的五脏六腑。案上的军报被揉成团,又狠狠掷在地上。我望着帐外连绵的营火,它们在我眼中跳动着,仿佛无数双充满质疑和嘲讽的眼睛。终于,在又一个徒劳无功的清晨,我听到了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吼:“传令!再攻!不惜代价!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声嘶力竭的命令冲口而出,带着血腥的疯狂。那一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新城必须陷落,用敌人的血,用我士卒的命,来洗刷这奇耻大辱,来重新点燃我诸葛恪那不容置疑的光焰!什么爱惜士卒,什么审时度势,在维持我无上权威的需要面前,都成了可笑而多余的绊脚石。

新城之战的泥泞与血腥尚未从甲胄上洗净,北境烽烟又起!魏国大将胡遵、诸葛诞,竟敢率七万之众,乘舟渡湖,直扑我东兴大堤!军报如雪片般飞至案头,建业城中弥漫起一股压抑的恐慌。那些曾经质疑我新城之役的声音,此刻又悄然浮起,带着末日般的战栗。我猛地将手中军报拍在案上,巨大的声响让整个议事堂瞬间死寂。我霍然起身,目光扫过堂下那些或惊惶、或犹疑的面孔,一股混合着狂怒与必胜信念的激流在胸中奔涌。

“鼠辈安敢欺我江东无人?!” 我的声音在殿宇中炸开,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和不容置疑的锋芒,“彼乘舟而来,自陷死地!此乃天赐良机,令我雪新城之恨,扬东吴之威!丁奉、吕据、留赞诸将听令!” 被点到名字的将领们精神一振,挺身出列。

我的手指重重戳向悬挂的舆图东兴方向,语速快如疾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丁奉率三千锐卒,轻装疾进,直插敌前!吕据、留赞各引本部,紧随其后,成犄角之势!魏军远来疲敝,立足未稳,又自负兵多,必无严密戒备!丁将军,尔等需如雪中奔狼,不举旗幡,不鸣金鼓,脱去衣甲,只持短兵,趁其不备,突入敌营!斩其大将,焚其舟船!此战,务求全歼,不留片板!”

命令如冰雹般砸下,带着我压抑已久的怒火和对胜利的极度渴望。丁奉等将领轰然应诺,眼中燃起嗜血的光芒,转身疾步冲出大殿。我站在高高的舆图前,仿佛已看到魏军浮尸湖上、舟船尽焚的惨烈景象。新城之耻,唯有用魏贼的滔天血浪,方可洗刷!

捷报!东兴大捷!丁奉雪夜奋短兵,果然如天神降世!魏军前部顷刻溃散,大将韩综、桓嘉授首!吕据、留赞大军掩杀而至,胡遵、诸葛诞魂飞魄散,丢下堆积如山的辎重和数万溺毙湖中的尸骸,狼狈北窜!战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眼睛,点燃了我全身的血液。那压抑了数月的阴霾和屈辱,被这场辉煌的胜利彻底驱散,化为冲天的狂喜与自负!

建业城沸腾了!迎接我班师还朝的场面,远胜当年至尊在世时的任何盛典。通往宫门的御道两旁,黑压压跪满了百姓,欢呼声浪如同海啸,几乎要将城楼掀翻。“诸葛太傅!诸葛太傅!” 的呼喊震耳欲聋。我高踞在披红挂彩的骏马上,金盔映日,甲胄生辉,矜持地向两侧微微颔首,享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顶礼膜拜。目光扫过那些激动得涕泪横流的面孔,扫过道旁堆积如山的缴获魏军旗帜和甲仗,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充塞胸臆。父亲昔日的忧心忡忡?叔父在蜀中的步步为营?此刻都显得如此渺小而可笑!我诸葛恪,一战而定乾坤,挽狂澜于既倒!此功此威,江东何人能及?便是那坐拥中原的司马懿复生,又当如何?!

很快,来自魏国邺城的密报更如烈火烹油,将我的威望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密探低声禀报:“太傅,魏国探子回报,那权臣司马师闻听东兴惨败及太傅威名,惊怒交加,其目疾陡然加剧,痛楚不堪,连日不能视事!”

“哦?” 我放下手中的酒爵,殿内喧嚣的庆功之声似乎瞬间远去,只余下密探那刻意压低却字字清晰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战栗的快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司马师!那个篡夺魏室、令中原震恐的权奸,竟因我诸葛恪之名而惊惧至旧疾复发!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酒爵边缘,一丝傲然的笑意难以抑制地爬上嘴角。目光扫过殿内觥筹交错、满面红光的群臣,他们还在为东兴的胜利而狂欢,却不知有更大的荣耀已悄然加诸我身。连司马师都畏我如虎!天下人又会如何传颂?蜀中那位运筹帷幄的叔父,可曾令敌国权臣闻风而病?没有!唯有我诸葛恪!

“天下人言,”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殿内的喧哗,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朝臣耳中,“诸葛再生,当在江东。” 话音落处,满殿死寂,随即爆发出更狂热的附和与颂扬声浪。我微微闭上眼,感受着这无上的荣光。诸葛再生?不,我诸葛元逊,当超越前贤,光照千古!什么盛极而衰?什么盈满则亏?那些不过是庸人自扰的呓语!我此刻,分明立于九霄之上,俯瞰众生!父亲的忧虑,陆逊生前的劝谏,此刻想来,不过是燕雀不知鸿鹄之志的聒噪罢了。这东吴的万里河山,这天下汹汹的乱局,正待我诸葛恪挥毫泼墨,书写前所未有的辉煌篇章!

建业宫阙深处,庆功的华宴昼夜不息。美酒的醇香、佳肴的馥郁、熏炉里飘出的昂贵香雾,与鼎沸的人声、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而令人沉沦的网。我高踞主位,金樽在手,受着百官流水般的敬贺与阿谀。每一次举杯,每一次畅饮,都让那权力的滋味更加甘美,让那“诸葛再生”的颂扬声更加真切地萦绕心头。

“太傅神威,古今罕有!此杯敬太傅,祝太傅武运绵长,永镇江东!” 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又一只盛满琥珀色美酒的玉杯递到面前。

“永镇江东?” 我哈哈一笑,声音因酒意而格外洪亮,带着睥睨一切的狂放,伸手去接。然而就在指尖触及冰凉杯壁的刹那,一股毫无征兆的、令人心悸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金碧辉煌的殿堂瞬间扭曲、旋转,无数张堆笑谄媚的脸孔重叠晃动,如同鬼魅。手中的金樽竟似有千钧之重,不受控制地一滑——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彻殿宇!

满堂的喧嚣如同被利刃骤然切断!丝竹骤停,人声顿息。所有的目光,惊愕、疑惑、探究,瞬间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那泼洒一地的琼浆玉液和碎裂的玉片上。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我的后脑勺,酒意瞬间褪去大半。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在那破碎的酒液倒影里,在那摇曳烛光与冰冷地面交织的诡异光影中,我仿佛看到了……父亲!是父亲诸葛瑾!他并非坐在我身边,而是清晰地、带着深不见底的忧虑和绝望,浮现在那片狼藉之上。他的眼神,穿透了时光的尘埃,穿透了权力的迷雾,如同当年殿堂上我解围之后,他看我时那般沉重,却又百倍、千倍地哀恸!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欣慰,只有洞悉一切的悲悯和无声的警告!

幻觉!定是酒力上涌所致!我猛地闭眼,再睁开,倒影里只有碎裂的玉片和流淌的酒液。然而,父亲那双忧惧到极点的眼睛,却如同烙印,死死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恐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我,比新城久攻不下时更甚。它冰凉黏腻,缠绕着心脏,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

“太傅?太傅无恙乎?” 近侍惶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强自压下心头的悸动和那冰冷的恐慌,努力挺直脊背,挥了挥手,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不祥阴影:“无妨!一时手滑罢了!接着奏乐!接着舞!” 声音努力维持着平日的威严,却连自己都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我重新拿起侍者奉上的新杯,仰头灌下,那辛辣的液体滚入喉中,却再也品不出之前的甘美,只余下满口的苦涩。方才那幻觉中父亲的眼神,如同鬼魅,在喧嚣的笙歌背后冷冷地注视着我。盛极而衰……这四个冰冷的字,第一次带着真实的寒意,悄然爬上了我的心头。

权力的巅峰,竟是如此寒冷。新城之役后那如芒在背的议论并未因东兴大捷而真正消散,它们如同深秋的湿气,在辉煌的表象下悄然滋生、蔓延。我深知,要坐稳这江东第一人的位置,唯有不断用胜利的火焰去焚烧一切质疑的杂草。东兴的胜利证明了我的方略,那么,更大的胜利,必将彻底奠定我无上的权威!

建业宫阙深处,我的声音在巨大的舆图前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二十万!倾国之兵!直指淮南!魏寇经东兴之败,如惊弓之鸟!此时不乘胜席卷中原,更待何时?” 我的手指重重敲在图上魏国淮南的腹心之地,仿佛已看到那里插上东吴的旗帜。

朝堂死寂。连最善于逢迎的臣子也噤若寒蝉。终于,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是太常滕胤:“太傅明鉴!东兴虽捷,然倾国远征,耗费无算!况连年征战,士卒疲敝,民力已竭……是否……是否暂息兵戈,与民休养?”

“休养?” 我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滕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匹夫之见!魏贼新丧大将,司马师病目难理国事,此乃天赐良机!岂能因汝等畏难惜身而坐失?再有言休兵者,视同通敌!” 我的咆哮在金殿的梁柱间震荡,将滕胤后面的话彻底堵了回去。他脸色煞白,颓然退下。无人再敢置喙。

二十万大军,旌旗蔽日,舳舻千里,浩荡北进。然而,天时竟与我作对!出征未久,淮南之地便陷入罕见的湿热淫雨之中。连绵的雨水无休无止,将道路化为深及膝盖的泥沼,营地里积水成渊,士卒们泡在浑浊的泥水里,战马在湿滑中不断倒毙。瘟疫,这无形的魔鬼,开始在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军营中疯狂滋生蔓延。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卒在痛苦的呻吟中倒下,被拖走,草草掩埋在泥泞之中。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太傅!不能再前进了!疫病横行,减员过半!粮道也被雨水冲毁,补给困难啊!” 将领们跪在泥水里,盔甲上沾满污泥,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恳求。

我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望着眼前这如同地狱的景象:泥泞中挣扎的士兵,飘散着死亡气息的营帐,远处连绵的阴雨如同灰色的幕布笼罩着绝望的大地。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挫败感,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不!绝不能退!一旦无功而返,我在江东的威信将彻底崩塌!新城之困的阴影会千百倍地卷土重来!

“住口!” 我抽出佩剑,狠狠劈在旁边的木柱上,木屑纷飞,“敢言退者,斩!传令!就地扎营,控制疫病!待天晴,直捣寿春!” 声音嘶哑,带着困兽般的疯狂。然而,连我自己都听得出其中的色厉内荏。天何时会晴?疫病如何控制?那二十万大军,此刻如同陷入泥潭的巨兽,在绝望中一点点沉没。失败的阴影,比淮南的阴雨更加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冰冷刺骨。父亲那双忧惧的眼睛,又一次在雨幕中清晰地浮现出来。这一次,不再是幻觉,而是带着刻骨铭心的嘲讽。

淮南的泥泞和死亡气息尚未散尽,我便带着那支残破不堪、弥漫着失败与怨恨的队伍,如同受伤的巨兽,狼狈地退回了建业。城阙依旧巍峨,但迎接我的目光已彻底变了。曾经的山呼海啸、狂热崇拜,如今只剩下死寂的沉默和无声的怨怼。街道两旁,百姓们默默地跪着,眼神空洞,如同在看一场盛大的葬礼。宫门前,那些曾经谄媚的朝臣,此刻也低垂着头,目光闪烁,不敢与我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比淮南的瘟疫更让人绝望。我知道,我的光环碎了,碎在了淮南的泥泞里。那些被我强行压下的质疑与怨恨,正如同地火,在死寂的表面下奔腾汹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封措辞异常谦卑恭敬的请柬送到了我的案头——来自吴主孙亮和宗室权臣孙峻,邀我明日入宫赴宴,为新近册封的公主贺。

心腹近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太傅!万万不可赴宴啊!孙峻此獠,狼子野心!宫中已暗传流言,此乃鸿门宴!欲对太傅不利!请太傅即刻出城,或召亲信甲士入卫……” 他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惊惶。

我坐在冰冷的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封烫金的请柬。孙峻?那个在我权倾朝野时如同影子般顺从的宗室?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然而,比这寒意更强烈的,是一种被彻底背叛和孤立的狂怒!我诸葛恪,独掌朝纲,立下不世之功!就算淮南受挫,难道这些宵小就敢如此明目张胆?难道这江东,离了我诸葛恪,还能有片刻安宁?

狂怒瞬间压倒了那丝冰冷的警觉。我猛地将请柬拍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对着近侍厉声呵斥:“休得胡言乱语,乱我军心!孙峻何人?不过一介宗室,安敢图我?至尊设宴,本太傅焉有不赴之理?速去准备车驾!”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自欺欺人的强硬和最后的虚张声势。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呐喊,那是父亲无数次忧心忡忡的叹息,是陆逊临终前劝我“戒骄戒躁”的低语……但此刻,它们都被那滔天的自负和不肯低头的骄傲彻底淹没了。我诸葛恪,岂能因流言而畏缩?岂能在失败后更显懦弱?这宫门,我偏要堂堂正正地走进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分毫!

宫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最后一丝光亮。宫苑深深,引路宦官的灯笼在曲折的回廊间投下飘忽不定的昏黄光晕,如同鬼火。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并非庆典前的肃穆,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的死寂。连惯常的宫人行走声都消失了,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间发出单调而突兀的回响,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那声音敲打着我的耳膜,也敲打着我强自镇定的心房。

终于,引路的宦官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门前停下,躬身做出“请”的姿势。殿内丝竹之声隐隐飘出,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热闹,却更衬得周遭死寂如坟。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莫名翻涌的寒意和眩晕,整了整衣冠,昂首,迈步跨入那扇雕梁画栋的殿门。

就在左脚落地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猛地缠上我的脖颈!殿内灯火通得极亮,几乎刺眼,宴席已设,人影幢幢,但就在那光影交错、觥筹将举未举的诡异刹那——

殿门两侧的帷幕之后,如同鬼魅般闪出数条黑影!他们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决绝!冰冷的刀光,在满殿辉煌的烛火映照下,骤然爆发出最刺目、最凄厉的寒芒!数把长刀,挟着积蓄已久的杀意与恐惧,从不同的、刁钻至极的角度,如同闪电,向我全身要害——心口、脖颈、腰腹——同时攒刺而来!

时间在那一刻被拉长、扭曲。我甚至能看清为首刺客眼中那混合着疯狂与恐惧的血丝,能看清刀刃上淬炼的幽蓝寒光,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汗毛倒竖的森冷锐气!身体的本能想要闪避、格挡,但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巨大的精神压力和那丝挥之不去的眩晕感,让我的反应迟滞了致命的一瞬。

“噗嗤!”“噗嗤!”

利刃撕裂锦袍、贯穿血肉的闷响,接连响起!并不剧烈,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残忍!剧痛如同炸开的岩浆,瞬间席卷了全身的神经!力量如同退潮般从四肢百骸急速抽离!我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痛呼,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视野被一片急速弥漫开的、温热黏稠的猩红所覆盖。

倒下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华丽的藻井、摇曳的烛火、那些惊惶或冷漠的面孔……一切都颠倒、模糊、碎裂。殷红的血,自我的口中、胸前数个致命的创口里汩汩涌出,迅速在身下冰冷光滑的金砖上蔓延开来,形成一片刺目而黏腻的湖泊。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深渊之前,在那片弥漫的血光中,父亲诸葛瑾的面容,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不再是幻觉,而是带着洞悉一切因果的、沉痛到极致的悲悯。他仿佛就在这血泊之上,无言地凝视着我。他那双忧虑了一生的眼睛,此刻终于化为了现实。

一个声音,或许是从我残破的胸腔里挤出,或许只是回荡在即将消散的意识深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刻骨铭心的悔恨与明悟,清晰地响起:

“吾……悔……不用子瑜……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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