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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周泰,九江下蔡人,生于乱世,命如草芥。年少时,力大难驯,乡人侧目,唯有一把力气,一身筋骨,能在市井间与人角力争胜。然这蛮力在乱世中何用之有?不过助我多劈几捆柴,多扛几袋粮罢了。直到那日,孙郎率众渡江,旌旗猎猎如云,兵戈耀日生寒。我远远望着那队伍,仿佛一道破开混沌的雷霆。心知此非寻常豪强,遂投奔而去。

初入军中,不过一卒伍。江东子弟多才俊,我口舌笨拙,只知埋头操练,挥汗如雨。手中那柄刀,由陌生到熟稔,渐渐成了手臂的延伸。我之勇力,终有了安放之地。建安四年,孙郎讨伐刘繇,于神亭岭遭遇太史慈。那太史子义,真如天神下凡,一杆长戟搅动风云,竟与孙郎缠斗不休,难解难分。我随侍在侧,见太史慈坐下战马腾跃如龙,长戟寒光逼人,孙郎虽勇,一时竟也奈何不得。电光火石间,太史慈一戟荡开孙郎兵刃,另一手竟探向孙郎的甲胄!我心一紧,血涌上头颅,未及细想,暴喝一声:“休伤吾主!”双腿猛夹马腹,手中刀如一道雪亮的闪电,倾尽全力向太史慈劈去!

刀锋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太史慈显然未料侧翼突袭,仓促回戟格挡。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我虎口剧痛,双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刀柄,那太史慈的膂力竟如此骇人!然这搏命一击,终究阻了他擒拿孙郎之势。孙郎趁势策马回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赞许。那目光落在我身上,灼热如铁匠炉中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头一颤。

那一刻,战场喧嚣骤然退远,唯余心跳如擂鼓。我笨拙的躯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目光点着了,烧得滚烫。为这目光,值得以血肉相酬。后来,孙郎常唤我随侍左右。他每遇凶险,我必挡于其前。刀光剑影,渐渐成了家常便饭。身上开始留下印记,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每当新伤结痂,旧疤又添,那粗糙的触感反倒让我心安——它们无声地诉说着我存在的价值。

建安五年,秣陵城下,孙郎围猎严白虎。那贼酋困兽犹斗,竟在城头暗伏强弩。利箭破空,带着死神的尖啸直扑孙策后心!电光火石间,身体早已先于头脑行动。我猛地侧身撞开孙策,同时举臂格挡。嗤!一支劲弩狠狠扎入我的左臂,力道之大,几乎贯穿!剧痛如毒蛇噬咬,瞬间蔓延全身。冷汗浸透重甲内的衣衫,牙关紧咬,腥甜涌上喉头。孙策回身,怒发冲冠:“伯符!!”那声音里的惊怒与关切,竟比弩箭更锐利地刺入我心。

“无妨!”我闷哼一声,右手挥刀斩断箭杆,仅留带倒刺的箭头深嵌骨肉之中,血顺着甲叶缝隙汩汩流淌。伤口灼痛钻心,然而孙策安然无恙,这痛楚竟如滚油浇在铁块上,滋滋作响,反激起一股蛮横的力气。我反而更凶悍地挥刀劈砍涌上来的敌兵,鲜血溅在脸上,温热粘稠,与臂上剧痛奇异地交织。战场便是如此,生死一线,痛楚非但未能让我倒下,反而如烈酒般烧灼着四肢百骸,驱动着这具躯体更加疯狂地搏杀。直至城破,血色黄昏笼罩残垣断壁,孙策亲手为我剜出那枚带血的箭头,眼中痛惜与激赏交织。

“此等忠勇,世所罕见!”他沉声道。

我垂下头,臂上创口火辣辣地疼,心中却滚烫一片。为主公挡下这致命一击,值得。

命运如江涛,汹涌难测。孙郎遇刺早逝,江东骤失擎天柱石。我亲眼看着那曾经叱咤风云的身影在病榻上黯淡下去,最终熄灭,如同被狂风骤然吹熄的火炬。灵堂之上,素幡低垂,哀声不绝。我身着麻衣,臂上旧伤在寒气里隐隐作痛,心头的空茫却比伤痛更深、更沉。江东的天,塌了。

主公临去前,将权柄与江东未来,郑重托付于其弟仲谋。孙权继位,尚显青涩,眉宇间有孙策的英气,却也掩不住那份骤然承重的不安。我默默立于他身后,臂上那道救下孙策的深疤仿佛在无声地提醒。江东不可再失其主。我对着孙策的灵位,对着眼前这年轻的主公,于无人处攥紧了拳头:此身此命,当为新主之盾,纵碎骨沥血,亦当如磐石守于惊涛之前!

建安十三年,赤壁烽烟蔽日,曹操百万大军压境。长江之上,战船如蚁,杀气冲霄。周瑜都督运筹帷幄,一把大火烧红了天际,映得江面如同沸腾的血池。我随主公在后方高阜督战。寒风卷着浓烈的焦糊与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前方喊杀声、落水声、烈火焚烧木料的爆裂声汇成一片绝望的轰鸣。主公立于高台,紧握佩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面庞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线。他虽强作镇定,然眉宇间那丝凝重与忧惧,如何瞒得过我这日夜守护在他身侧之人?

火光映在他年轻的脸上,也映在我心头。我沉默地向前半步,用身躯替他挡住江上吹来的、裹挟着灰烬和血腥的寒风。无需言语,他只需微微侧头,便能看见我如山岳般矗立的背影,看见我甲胄上那些在火光下狰狞如活物的旧疤。

赤壁的滔天大火,烧尽了北军的骄狂,也点燃了江东新的生机。然而曹操如受伤的猛虎,岂肯轻易罢休?建安十七年冬,濡须坞。朔风如刀,割得人脸生疼,江面冻得发青。曹操亲率大军复来,旌旗蔽空,刀矛如林,营寨连绵数十里,铁桶般围住濡须口。

那日战况惨烈异常。主公亲率精锐出坞逆击,欲挫敌锋锐。两军相交,杀声震天。曹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主公的战马被流矢惊扰,陷入重围!乱军之中,我远远望见主公的旗帜摇摇欲坠,心胆俱裂!

“护住主公!”我嘶吼着,声如裂帛,带着一股腥甜的血气。双腿猛夹马腹,战马长嘶,如离弦之箭冲向那片死亡漩涡。长刀所向,挡者披靡。然而曹兵实在太多,杀透一层,又涌上一层,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刀枪剑戟,四面八方袭来,皆指向主公所在!

剧痛!左肩一凉,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撕裂感,一杆长枪刺透甲叶!我怒吼一声,反手一刀斩断枪杆,不顾那留在肉中的枪头。右肋又是一阵钻心刺痛,不知被何物划开,温热的血瞬间濡湿内衬。后背猛地一震,如遭重锤,一口鲜血喷在面甲内侧,咸腥刺鼻。是钝器的猛击!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

不能倒!主公就在身后!

每一次沉重的劈砍,都扯动全身伤口,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铁钩在撕扯筋肉。血顺着甲缝流淌,在冰冷的铁甲上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步履沉重如灌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剧痛。视线开始模糊,唯主公那身显眼的甲胄,在乱军之中,如暗夜里的孤灯,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光亮。我奋力挥刀,格开刺向主公后心的一矛,刀锋顺势削掉那敌卒半个头颅,脑浆与热血溅了我一脸。口中咸腥弥漫,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咬碎的牙。

“周泰!”主公的声音在喊杀声中传来,带着惊惶与痛惜。

“主公勿忧!随我杀出!”我嘶哑回应,声音如同破锣,用尽最后气力,挥刀在前开路。刀锋卷刃,手臂麻木,只凭着胸中一股不屈的蛮劲,硬生生在血肉磨盘中劈开一条生路!

终于,残存的亲兵汇拢过来,我们拼死护着主公退回濡须坞。当沉重的坞门轰然落下,隔绝了外面修罗地狱般的喊杀,我紧绷的弦骤然断裂。眼前彻底一黑,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轰然向前栽倒,冰冷的地面触到脸颊,旋即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在无底深渊中沉浮。意识艰难地挣扎着,一点点聚拢。周身无处不痛,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钉钉穿,又被浸在滚烫的盐卤里反复熬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眼皮沉重如铅,费力地掀开一线。

昏暗的灯光下,医官们围在榻边,低声交谈,神色凝重。浓烈的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气息充斥鼻腔。我试着动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立刻传遍全身,忍不住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醒了!周将军醒了!”有人惊喜低呼。

视线渐渐清晰,主公孙权赫然就坐在榻前,双眼布满血丝,面有倦容,显然守候多时。他见我睁眼,立刻俯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惜与后怕:“幼平!你终于醒了!”

他想说什么,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紧紧握住我未受伤的右手。那手掌传来的温度与力道,胜过千言万语。

“末将…护卫不力…令主公受惊…”我挣扎着想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风箱。

“休得胡言!”孙权打断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若非幼平,孤已死于乱军之中!”他目光扫过我身上层层包裹、犹渗出血迹的绷带,喉结滚动,眼中水光闪动,“孤…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你身被十二创,皆是为孤所受!此等恩义,孤…永世不忘!”

“分内…之事…”我艰难吐出几个字,疲惫再次如潮水般涌来,重新将我拖回昏沉的黑暗。然而主公那滚烫的手心,和他眼中真切的痛惜,却如烙印般留在了意识深处。

伤势稍愈,主公于濡须坞大寨设宴,犒赏诸将。帐中篝火熊熊,酒肉飘香,气氛热烈。甘宁、凌统、徐盛、吕蒙……江东俊杰济济一堂。酒过三巡,主公孙权执爵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我身上,朗声道:“今日之宴,一则庆贺诸将之功,二则,孤要亲谢一人!”

他离席,缓步走至我面前,双手捧起满满一爵美酒,眼神灼灼:“周泰幼平,两番于万军之中,救孤性命!赤壁鏖兵,汝为孤遮挡风霜;此番濡须血战,更身被十二创,死战不退,方保孤得还!此恩此德,重于泰山!”他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响彻大帐,“孤敬你!”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此。我慌忙欲起身行礼,却被主公按住肩膀。

“主公厚恩,末将…愧不敢当!”我声音微颤。那些伤口在众人目光下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提醒着当时的凶险。

“当得!”孙权语气斩钉截铁。他放下酒爵,竟亲手解开自己的锦袍!帐内一片低低的惊呼。主公将那件象征着他身份、尚带着体温的锦袍,郑重地披在我伤痕累累的肩上!锦袍柔软,却重逾千钧。

“此袍随孤,今赐幼平,见袍如见孤!”他环视诸将,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幼平之功,孤铭刻于心!自今日起,濡须督军之职,非周泰莫属!凡此营中,诸将皆需听其号令,违者,以军法论处!”

锦袍加身,如被滚烫的烙铁熨贴。那柔软的织物压在未愈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然而这痛楚竟奇异地带给我一种踏实的确认感。我抬眼,甘宁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凌统面有钦佩,吕蒙则微微颔首。他们皆是江东翘楚,各有傲骨。主公此举,是将我推至风口浪尖,更是将濡须安危系于我一身。

“末将…周泰,万死不辞!”我单膝跪地,甲叶铿锵,声音因激动而沙哑。锦袍的重量与主公的信任一同沉沉压在肩头,那濡须口冰冷的江风与血火的味道仿佛又萦绕鼻端。这濡须坞,便是主公予我的战场,亦是我此生的归处。

岁月如大江奔流,不舍昼夜。江东基业在血火中日益稳固,主公孙权终在武昌登基称帝,黄袍加身,号令东南。开国大典,钟鼓齐鸣,旌旗蔽日。我身着簇新的甲胄,按剑立于丹墀武将班列,位置颇为靠前。看着高踞御座、冕旒垂旒的陛下,恍惚间,那个在濡须血泊中、被自己拼死护住的年轻身影,与眼前威严的帝王重叠。旧伤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隐隐作痛,尤其是那濡须留下的几处深创,每逢阴雨寒凉,便如附骨之疽般提醒着过往。

朝贺声浪震天,山呼万岁。我随众将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殿中一张张或熟悉、或新晋的面孔。甘宁早已病故,凌统英年早逝,当年濡须帐中同饮的袍泽,凋零近半。吕蒙、蒋钦也已不在。新生代的将领们,锐气正盛,如同我们当年。时光无情,带走了太多。

陛下论功行赏,厚赐封爵。我的封赏尤为厚重。当内侍高声宣读出那长长的赏赐名录和“陵阳侯”的爵位时,满朝目光再次汇聚。我出列,深深拜伏于冰冷的金砖之上。

“臣,周泰,叩谢陛下天恩!然守土护主,乃为将本分,实不敢居此厚赏!”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陛下离座,步下丹墀,亲手将我扶起。他的手掌依旧有力,目光深邃,落在我身上,仿佛穿透了这身华贵的朝服,看到了那些层层叠叠、纵横交错的旧日疤痕。

“爱卿此言差矣。”陛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若无爱卿昔年于万军中舍命相护,焉有朕之今日?焉有江东之今日?此非赏卿之功,乃彰忠义之道,励我江东将士!”他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回我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卿之忠勇,乃国之干臣。此爵,卿当之无愧!”

“谢陛下…”喉头哽咽,再多言语亦是苍白。唯有甲胄之下,那些曾浴血搏杀留下的印记,在无声地应和着陛下的赞誉。这满身伤痕,便是最直白的功勋簿。

封侯拜将,位极人臣。然我深知,此身早已不属于自己。它属于那一次次将我自鬼门关拉回的主公,属于这片用无数江东子弟热血浇灌的土地。每日清晨,当侍从小心为我披甲,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些凹凸不平的旧伤,冰凉的铁甲覆盖其上,一种熟悉的沉重与责任便重新压上肩头。陵阳侯的冠冕虽尊,却远不如这身伴随半生的甲胄来得实在、安心。

我依旧沉默,寡言如故。朝堂之上,若非陛下垂询军务,我极少开口。更多时候,只是肃立聆听,如同一块被江水冲刷得沉默而坚硬的礁石。陛下目光偶尔扫过,我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知道,无论冠冕如何变换,周泰永远是那个在刀山血海中为他挡箭的周泰。这沉默本身,便是我对誓言最深的恪守。

时光终究是最无情的对手,它不挥刀剑,却能蚀骨销金。早年那些浴血搏杀留下的创伤,如同潜伏的恶鬼,在年岁的侵蚀下渐渐苏醒、作祟。每逢阴雨湿寒,或季节更迭,周身百骸便如被无数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旧伤处更是酸胀刺痛,彻夜难眠。曾经能轻易挥舞如风的战刀,如今握在手中,竟觉沉重异常,手臂亦不复当年之稳。

陛下体恤,令我卸去繁重军务,多加休养。府邸幽静,庭院深深。更多时候,我独坐廊下,看庭中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侍从偶尔会为我披上一件御赐的厚裘。手指抚过裘皮光滑的表面,下意识地,总会隔着衣物,去触摸那些深嵌在躯体上的印记。肩头那处被长枪贯穿的旧伤,肋骨下那道差点开膛破肚的刀疤,后背曾遭重击处隐隐的闷痛……指尖下的触感粗糙、凸起,或深陷,如同烙印在皮肉里的地图,每一道曲折,都指向一个血与火的坐标。

记忆变得格外清晰。神亭岭初遇孙策时的电光火石,秣陵城头弩箭贯臂的撕裂剧痛,濡须坞血战里那遮天蔽日的刀枪和周身十二处创口同时迸发的、几乎令人晕厥的灼痛……每一次触摸,那些早已冷却的战场便轰然在脑海中重现。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战马的嘶鸣、伤者的哀嚎……交织成一片汹涌的潮音。血的味道,铁锈的味道,还有冬日濡须江畔那刺骨的寒风,都无比真切地复苏。

身体日渐衰朽,如同被风霜侵蚀的朽木,然而那些印记,那些记忆,却愈发深刻灼热。它们是我活过的证明,是我对孙氏两代主君许下并践行的诺言。有时在夜半痛醒,冷汗涔涔,窗外一片死寂。听着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喘息,会想:这一身的伤,换得两代主公安危,换得江东基业稳固,值得。这残破之躯,终究未曾辜负手中刀,未曾辜负那份托付。

深秋,旧疾如山崩海啸般汹涌复发。这一次,来势格外凶猛。周身关节如同被生锈的铁锁死死绞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那些沉疴多年的旧伤口更是灼烫如被重新撕裂开。高热反复,意识常在滚烫的岩浆与刺骨的冰窟间沉浮。御医穿梭府邸,面色凝重,汤药一碗接一碗灌下,却如石沉大海。

陛下数次遣宫中近侍携珍药探问,恩旨慰谕。每当意识稍清,看到榻前御赐之物,心中便涌起无限感激与一丝难言的愧疚。终究是…不能再为陛下执戟守门了。

这日午后,难得地清醒了些。秋阳透过窗棂,在榻前投下几方温暖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身上剧痛似乎也稍稍退潮。侍从小心地扶我半坐起来,在身后垫上软枕。他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侯爷,陛下…又遣使问候了。”

我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庭院寂寂,唯有风声掠过树梢,发出萧瑟的呜咽。恍惚间,那风声变了调子,竟化作了长江的怒涛,夹杂着震天的战鼓与金戈交鸣!眼前景象骤然变幻:神亭岭上,太史慈的长戟破空而来,寒光刺目!秣陵城头,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濡须坞口,无数曹兵狰狞的面孔和如林般刺来的刀枪!身上那些早已麻木的旧伤,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同时爆发出尖锐的剧痛——肩胛被洞穿!肋下被劈开!后背遭重击!……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剧痛也随之抽离,只留下虚脱般的疲惫和更深的空洞。窗外依旧是寂静的庭院,风过疏竹。我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却如此短促无力。

“取…吾甲来…”声音微弱嘶哑,几乎不可闻。

侍从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侯爷?您说…”

“甲胄…”我重复道,凝聚起最后一丝气力。

侍从不敢违拗,眼中含泪,与另一人费力地从内室抬出我那套伴随半生的旧甲。甲叶黯淡,布满划痕与不易察觉的深色斑驳,那是无数次血战留下的、无法彻底洗去的印记。他们小心地将冰冷的甲胄放在榻边。

我艰难地抬起枯槁的手,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抚上那冰凉的胸甲。指尖划过一道深刻的刀痕,又触到一处被钝器砸出的凹陷。甲胄粗糙而沉重的质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铁器特有的寒意,也带着无数沙场的记忆。这冰冷坚硬之物,曾是我身体的延伸,是血肉之躯外的另一层皮肤。护佑主君,亦护佑自身。

意识开始模糊,如同沉入温暖的深水。身上的痛楚奇异地消失了,只余一片轻盈的空白。耳畔,那庭院的风声,又渐渐化作了年轻时的号角、战马的嘶鸣、袍泽的呼喝、兵刃的铿锵……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仿佛置身于烈火烹油的战场中心。

指尖最后一点力气也消散了,手从那冰冷的旧甲上滑落。恍惚间,仿佛看见孙策将军英姿勃发,于千军万马中回首,目光如电;看见濡须血战那日,年轻的孙权在乱军中望向我的眼神,那里面有惊惶,更有全然的倚重与托付。

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牵动了一下,终归于永恒的平静。窗外,一片枯叶挣脱枝头,在秋风中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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