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林沉寂。
夜风从林梢穿过，带着一股寒意与湿意，仿佛从远古时代走来的冷息，扑面而来。
顾长安踏入这片山林已经整整两个时辰。
他没有继续深入安霞山腹地，而是循着地势，寻找可供藏身的山洞。
天色已黑，月光被密林遮掩得支离破碎，只有斑驳的银白洒落在地面，宛若碎裂的冰镜。
四下静谧，唯有林叶晃动、虫鸣偶尔作响。他一言不发，身形贴近山壁，步履沉稳。即使疲惫，他依旧如猎豹般警觉。
终于，在一块断裂山崖后，他发现了一个天然石洞。
洞口被半人高的灌木遮蔽，若非刻意搜寻，几难发现。石壁嶙峋，有些地方甚至生出青苔，带着点潮湿的气息。
顾长安蹲下，拨开灌木，细细察看。
洞口处有些草茎折断，地上留有模糊爪痕。并非人类的足迹，也非寻常野兽。
“有东西曾出入。”
他手按刀柄，片刻沉思。
但这洞穴背风而隐，洞顶厚重，无漏雨之虞，实乃夜间歇脚之地的上选。顾长安略一权衡，终是起身而入。
洞中幽深，走入十余步，便是一个石室状的空间，顶壁微弯，四周崎岖不平，地面有一层干草与落叶，显然曾被某种野兽用作巢穴。
但此刻，却空无一物。
顾长安坐于角落，缓缓卸下背囊，将裹着的几株药材小心取出置于干燥之处，又抽出干粮啃了两口。
火，他没有生。
太过显眼。
他靠坐石壁，闭目调息，任夜风从洞口掠过，在缝隙中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仿佛旧时亡魂在低泣。
但他心神沉静如水。
他知道，在安霞山这种地方，越是入夜，越不能放松。
——
然，正当他即将入定之时，远方忽有异响。
“唔嗷——”
那是一道低沉的吼声，仿佛滚雷自林中传来，随风而至，在夜幕中炸裂。
顾长安睁开眼，眸光冷静。
“它回来了。”
他缓缓起身，将战刀横在腿上，轻抚刀鞘，杀意随之腾起。
下一刻，洞外丛林一阵骚动，几只夜鸟扑棱而起。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道庞然黑影出现在洞口。
月光落下，映出那黑影的轮廓——
高近丈许，毛色漆黑如墨，双目泛着暗红之光，利齿如钩，巨爪粗若孩童大腿。
妖熊。
山林之王。
不是普通野熊，而是灵性已开的妖类，兼具力量与野性，一掌之力，可裂岩碎骨。
它显然察觉了洞内的气息，鼻翼不停抽动，仿佛在判断入侵者的身份。
顾长安站起，刀未出鞘，目光却已如刀。
风自洞口涌入，将他的发带吹起，衣袂猎猎作响。
妖熊忽然低吼一声，猛地冲撞而入！
石壁震颤，尘土飞扬！
顾长安身形一掠，瞬间避过妖熊扑击，脚尖一点，腾空翻身落于洞角，战刀“铮”然出鞘！
黑影扑至，顾长安刀光一斩！
刃锋划过妖熊肩膀，竟只溅出点点火星，那厚重毛皮之下，肌肉坚硬若铁！
“果然不好对付。”
他落地翻滚，避开熊爪重击，身形再转，贴近妖熊侧腹，再次出刀！
这一刀快狠极致，直取腋下软肋。
“嘶——”
妖熊吃痛，怒吼回身，巨爪横扫！
劲风扑面！
顾长安来不及后退，只得以刀格挡！
“砰——！”
如山撞山，顾长安整个人被震飞数丈，撞在石壁之上，口中涌出腥甜之意，却被他硬生生咽下。
他咬牙而立，望着那咆哮着再次冲来的妖熊，冷声自语：
“那就看……谁更狠。”
妖熊再次怒吼，利爪横空而来，刮得洞中石屑纷飞！
顾长安左臂一震，抬肘撞击石壁借力，瞬间侧身避开！
“呼——！”
风声如锥，擦着他发梢而过，将发丝斩断数缕！
他身形不停，顺势绕至妖熊背后，脚步似重却轻，宛若鹰隼扑击，刀锋再斩！
这一刀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势沉如山！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
刀锋斩中妖熊脊背，却如砍在厚甲上，激出一串火星。
顾长安手腕剧震，虎口微裂，渗出血丝。
“皮糙肉厚，真难啃。”
他急退两步，喘息之间却无丝毫惧意。
他望着那头如山巨物，眼神渐冷。
——这不是一场持久战。
若拖得太久，妖熊越打越狂，自己越打越伤，到时便成它的血食。
所以，要快。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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