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萝指尖的金光忽然一滞，她察觉到殿内异样的灵力波动。最前排的女弟子突然七窍流血，耳后的铃铛印记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爬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宗主救我！\"女弟子脖颈青筋暴起，皮肤下似有无数小虫游走。她猛地抓住身旁同门的肩膀，指甲深深掐入对方血肉——被抓住的弟子瞬间面色灰败，浑身精血竟通过接触处疯狂流向女弟子。
执事长老暴喝一声：\"是噬心蛊！快结阵！\"但已经晚了，女弟子的身体像破碎的陶器般裂开，数百只金蝉从她体内振翅飞出。每只金蝉翅膀上都烙印着江妄的九瓣莲印，在空中组成诡异的阵法图形。
柳青萝的白袍无风自动，青玉令牌从袖中飞出。令牌上的\"忘\"字突然剥落，化作银丝织成天罗地网。可当银丝碰到金蝉的刹那，她突然闷哼一声——那些莲印正在疯狂吸收她与青铜灯的联系。
\"不是蛊。\"柳青萝擦去唇角溢出的血丝，看着被银网灼伤的金蝉纷纷爆裂，每一只炸开的血雾里都浮现出江妄的残影，\"是师父留在轮回印里的神识碎片。\"
殿内突然响起熟悉的青铜回音：\"青萝，你当真以为九幽冥典的最终章是渡厄？\"爆裂的金蝉血雾凝聚成江妄半透明的身影，他左臂的莲形疤痕正在渗血，血珠落地便化作新的金蝉。
弟子们惊恐地发现，自己耳后的铃铛印记开始发烫。有三人突然僵直倒地，天灵盖中飘出缕缕金烟，在空中凝成《九幽冥典》的残页——那上面根本不是什么修炼心法，而是一幅人体炼器图，标注着将修士魂魄锻造成灯芯的三百处穴位。
\"你看，他们终究是我的灯油。\"江妄的残影轻笑，指尖划过最近弟子的眉心。那名弟子立即双眼翻白，浑身毛孔都渗出金色液体，在空中凝成细小的灯芯。
柳青萝突然捏碎青玉令牌。飞溅的玉屑化作三百根银针，精准刺入每个弟子后颈的哑门穴。当银针没入皮肤的刹那，所有铃铛印记同时熄灭，正在渗金液的弟子也停止了异变。
\"您教过的。\"她踏着满地金蝉残骸向前，素白袍角染上斑驳金血，\"噬心不如攻心。\"最后一字落下时，她突然伸手探入江妄残影的左臂疤痕，从虚空中抓出一盏残缺的青铜灯——正是当年江妄血流中浮现的那盏。
残影剧烈晃动起来：\"你何时......\"
\"第八世您碎骨为棺时，我在骨粉里掺了追魂香。\"柳青萝将残灯举到眼前，灯芯处跳动的正是江妄本命魂火，\"您总说九世同悲方渡厄，却忘了九灯同燃可照冥。\"
她突然将残灯按向自己心口。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那盏完整的转生灯从她体内浮现。两盏灯相撞的瞬间，整个清心殿的地面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阵图——正是三百弟子站立的位置构成了阵眼。
江妄的残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阵图中伸出无数青铜锁链，将他层层缠绕。每根锁链上都刻着细小的文字，仔细看去竟是历代弟子修炼《九幽冥典》时的心得。
\"您用三百世炼我为灯，却不知自己早成了灯盏。\"柳青萝的声音忽然带上三百个人的重音，那是所有轮回中被她吸收的记忆，\"当您在我心口种下第一枚血铃时，转生就已经开始了。\"
锁链突然全部崩断。江妄残影的左臂疤痕里飞出九盏青铜灯虚影，在空中摆成献祭阵法。清心殿的梁柱开始崩塌，那些被银针定住的弟子们突然集体跪倒，朝着阵法中心叩拜——他们天灵盖飘出的不再是金烟，而是精纯的魂火。
\"晚了。\"柳青萝却露出释然的微笑。她心口的转生灯突然解体，三百枚灯芯碎片飞向每位弟子，精准没入他们正在飘出魂火的天灵盖。当碎片入体的刹那，所有弟子眼中都闪过九瓣莲影，继而恢复清明。
江妄的残影僵在半空。献祭阵法中的九盏灯虚影正在一盏接一盏熄灭——每熄灭一盏，就有三十三名弟子耳后的铃铛印记脱落，化作金粉在空中写出《忘忧经》的句子。
当最后一盏灯熄灭时，柳青萝的白袍已完全变成金色。她伸手接住从江妄残影中掉落的实物——半片青玉令牌，与她先前捏碎的那枚恰好能拼成完整圆形。
令牌拼接完整的刹那，清心殿废墟上突然生出无数白菊。花蕊中升起莹白光点，在阳光下凝成新的宗规碑文。首行赫然是，
**\"忘忧非忘，灯灭方明。\"**
碑文浮现的刹那，所有弟子耳后残留的金粉突然震颤起来，化作细碎的光流涌向碑面。那些曾被《九幽冥典》篡改的记忆如潮水般回溯——他们看见三百世轮回里，江妄如何将柳青萝的魂魄一次次锻入灯芯，又如何在她心口种下血铃以窃取转生之力。
可最末的画面却让众人骇然：第九世伊始，本该浑噩的柳青萝竟在江妄施术时睁开了眼。她指尖蘸着自己心口渗出的血，在江妄左臂的九瓣莲印里悄悄画了道反咒。
\"原来宗主早就在等这一天......\"执事长老喃喃道。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而周围弟子们的身体也开始虚化——清心殿废墟上的白菊疯狂生长，花蕊中抽出的莹白光丝正将所有人缠绕成茧。
柳青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忘忧经》最终章，本就是大梦同归。\"她金色的袍袖扫过碑文，最后一行字发出刺目的血光：
**\"以尔等三百世轮回为薪，照我九幽冥途——诸君，该醒了。\"**
白菊骤然凋零。茧壳破碎的瞬间，三百弟子惊觉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灯盏之中，脚下是由无数记忆碎片汇成的灯油。而江妄被九条锁链悬在灯芯位置，左臂莲印里正渗出汩汩金血——那血滴入灯油后，竟化作他们每一世惨死的画面。
\"不可能！\"江妄的怒吼震得青铜灯盏嗡嗡作响，\"本座明明将你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