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说个不停,最后在车上睡着了,手里还紧攥着“优秀小兵”的奖状。
夜深人静时,陆砚京常悄悄起身查看孩子们。
这天苏窈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寻到书房却看见丈夫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走近才发现,他正在整理孩子们这些年的照片,从出生到现在的成长轨迹一张不落。
“怎么不睡?”她轻声问。
陆砚京握住她的手:“团里通知...下个月要去边境轮训。”他声音低沉,“这次要去半年。”
苏窈沉默片刻,突然指着屏幕上一张照片:“记得这张吗?朝阳两岁时,你第一次出差回来,他抱着你的腿不撒手。”
她笑了笑,“现在他都能帮你照顾弟弟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陆砚京犹豫着如何开口,朝阳却突然问:“爸爸,你是不是又要出任务了?”
见父亲惊讶的表情,孩子挺起胸膛:“昨晚你打电话我听见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弟弟!”
暮云眨巴着眼睛,突然跑回房间,拿出张皱巴巴的纸:“我给爸爸写信了!”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爸爸我爱你”,还画了个穿军装的小人。
离出发还有一周,陆砚京推掉所有应酬,每天准时回家。
他教朝阳更多军事知识,带暮云认坦克模型,还特意录了几段讲故事的音频。
最后一个晚上,全家拍了张正式的全家福,这次每个人都穿着军装式样的衣服,连暮云都严肃地抿着嘴。
清晨送行时,朝阳主动帮父亲拎行陆。
在营区大门口,陆砚京挨个拥抱家人,最后郑重地向他们敬了个军礼。
苏窈红着眼眶回礼,两个孩子也学着母亲的样子举起小手。
回家的路上,朝阳突然说:“妈妈,从今天开始我要每天写日记,等爸爸回来给他看。”
暮云也凑热闹:“我也要写!画好多坦克给爸爸!”
苏窈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军营大门,轻声说:“好,我们一起等爸爸回家。”
陆砚京离家的第七天清晨,苏窈在厨房煮牛奶时,发现朝阳已经自己穿好衣服站在日历前。
男孩用红色水彩笔划掉过去的日子,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个小喇叭。
“这是爸爸说的每周三通话日。”朝阳转头解释,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他说今天会打电话回来。”
苏窈揉了揉儿子睡得翘起的头发。这周过得比想象中顺利,陆砚京留下的“家庭管理手册”起了大作用。
从晨起作息到睡前故事,甚至连家务分工都列得清清楚楚。
她不得不承认,丈夫把带兵的那套方法用在家里,意外地有效。
“妈妈!我的迷彩裤呢?”
暮云光着脚丫跑进厨房,头发乱得像鸟窝。自从父亲离家,这孩子每天非要穿那套迷彩童装,洗了都不肯换。
“在阳台晾着呢。”苏窈看了眼挂钟,“快去刷牙,牛奶要凉了。”
早餐桌上,朝阳突然放下筷子:“妈妈,今天放学我能去张爷爷家学军体拳吗?爸爸说好的。”
苏窈想起住在隔壁单元的退伍老兵张叔。
这位参加过越战的老兵是陆砚京特意拜托的“课外辅导员”。“可以,但要先把作业写完。”
送孩子们上学后,苏窈去了趟邮局。路上经过电信局,她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
陆砚京说过,边境驻地的通讯信号时好时坏,每周三的通话不一定能准时。
想到这里,她摸了摸包里那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这周要告诉丈夫的琐事:朝阳的数学考了满分,暮云终于学会系鞋带...
下午接孩子时,幼儿园老师叫住苏窈:“暮云今天和小伙伴吵架了,说他们爸爸都不如他爸爸勇敢。”
老师无奈地笑着,“这孩子最近开口闭口都是‘我爸爸说’。”
回家的公交车上,暮云一直闷闷不乐。
直到苏窈从信箱取出那封盖着军用邮戳的信,小家伙才眼睛一亮:“是爸爸的信!”
信封里除了三页信纸,还有个小布袋。朝阳小心翼翼地倒出来,几朵压干的蓝色野花,一枚磨得发亮的子弹壳,还有张照片:陆砚京和战友们站在界碑旁,身后是连绵的雪山。
“爸爸说这是‘勿忘我’花,长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朝阳认真地读着信,“子弹壳是实弹演习后捡的,给我做模型用...”
暮云把照片贴在胸口:“我要把这个带到幼儿园!看谁还敢说我吹牛!”
晚上七点整,电话铃声准时响起。苏窈刚拿起听筒,两个孩子就挤了过来。
“爸爸!”暮云对着话筒大喊,“我学会跳绳了!能跳十个!”
电话那头的陆砚京声音有些失真,但笑声依然清晰:“真厉害!朝阳呢?”
“我数学考了100分!”朝阳抢过话筒,“张爷爷今天教我打拳了,说我有天赋!”
苏窈看着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汇报,自己却只是安静地听着。
直到最后十秒,她才接过电话:“家里都好,你放心。”
挂断后,她发现朝阳正盯着自己。
“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你升职了?”男孩歪着头问。
苏窈怔了怔。
是啊,为什么不说呢?或许是不想让他分心,或许是觉得这点成绩比起他在边境的付出微不足道...她揽过儿子:“爸爸的任务很重要,我们不能让他担心。”
夜深人静时,苏窈伏案写回信。
她特意用了孩子们画的信纸,上面还有暮云歪歪扭扭写的“爸爸我爱你”。写到一半,突然听见暮云在哭。
她冲进儿童房,发现小儿子蜷缩在床上,脸色煞白。
“肚子...好疼...”暮云冷汗涔涔。
苏窈一把抱起孩子,朝阳已经机灵地拿来外套和医保本。
“妈妈,要叫救护车吗?”
“先送卫生所!”苏窈抓起钥匙,突然想起什么,“朝阳,把爸爸给你的口哨带上!”
营区卫生所的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可能是阑尾炎,得马上转军区医院。”
救护车上,暮云疼得直哭。
奇迹般地,暮云渐渐停止哭泣,小手紧紧抓住哥哥的衣角。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朝阳靠在母亲肩头:“妈妈,爸爸说过,遇到困难要像军人一样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