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棍裹胁万千雷霆之势落下的瞬间,陈怀仙也举起双指,抵住长棍。
棍指交界处,那太极阴阳鱼快速旋转,太极生两仪、四象生八卦、好似六道轮回一般,天地间骤然只有光明。
好似那红衣青年手托一轮大日,光芒万丈,雪白剑气如浩荡三千青丝,顷刻间落下。
片刻之后,小天地内唯有寂静,那袁铜被光明照射的下意识闭上双眼,好似是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光景?
等光芒散去,定睛一看,那袁铜早已倒地不起,一身雪白法袍破碎大半,手中长棍更是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滩劫灰。
此时的他早已是奄奄一息,半身血肉被剑光剥削得消失大半,一手攥住陈怀仙的脚踝,颤声道:“陈老祖…饶命。”
而那柄名为“逐鹿”的长槊,从始至终,都未移动分毫。
一直不曾出枪。
陈怀仙眼眸低垂,冰冷的看着这只猿猴大妖,脚踝微微后撤一步,随即抬脚踩穿其胸口,随后提起身旁逐鹿,以枪尖对准其眉心,一言不发。
袁铜心中叫苦不迭,这狗娘养的,下手怎么这么狠?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娃娃手段不弱的。
但此时的他根本不敢抬手拨开枪尖,只能一味地用头颅触地,无奈哀求:“陈老祖方才一剑消耗甚大,若老祖饶我一命,我…老奴愿双倍赔偿老祖损失!”
陈怀仙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并未过多言语,只是一枪将这位猿猴大妖的脑袋削下,随后攥住其发髻,将头颅收入火琵琶中。
但十二把飞剑并未收回,陈怀仙也说出了见到袁铜后的第一个字:“炼。”
十二剑本就剑起雷池,如今随着陈怀仙的一纸敕令,雷光大盛,将袁铜那原本准备等陈怀仙走后再偷偷摸摸回到山门的魂魄拘押起来,被那一袭红衣攥在手心。
陈怀仙眸色冰冷的看着手中呈淡紫色的魂魄,问道:“那紫袍道人还没死透?”
按理说,自己已经将这方大阵的控制权剥夺了个七七八八,小天地内应当是那灵气充沛,自身灵气也应该逐渐恢复才对。
可事实恰恰相反。
不但没有恢复,反而消耗愈发迅猛,正如方才袁铜所说,祭出那一道雷法,自身将近一半的灵气被消耗殆尽。
若是灵气无法恢复,单是车轮战、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
袁铜好像知道自己今日必死,也不再客气哀求,而是指着陈怀仙的鼻子破口大骂,问候其祖宗十八代。
听着那些污言秽语,陈怀仙心中并不起波澜,而是将手中天雷加大力度,把这位猿猴大妖的魂魄活活炼杀。
可惜时间不够,不是在自家道场,否则就有很多时间,把这位猿猴大妖的魂魄点天灯,让其魂魄承受着千百年煎熬。
陈怀仙环顾四周,既然无法恢复灵气,便也不至于在此地再空耗光阴,他伸手轻轻捻住一根丝线,猛地一拽!
天地骤变。
双脚脚踏实地,他摘下面具,看向远处。
此地是一片战场,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一方是数千甲士,一方是独自一人。
陈怀仙嘴角微微翘起,回眸一笑百媚生,众生粉黛无颜色。历时二十多年,终于在这异乡,虽然是来杀自己的,虽然是敌手,但依旧倍感亲切。
他看向远方,有位身穿道袍的老年道士,须发皆白,看上去已是垂暮之年。
那老年道士朗声道:“人间,不欢迎君上,若是君上愿意自此留在妖族大地,我可上书众位皇帝,让他们退兵。若是君上执意回到人间,恐怕是要折戟于此!”
陈怀仙微微摇头,他还是不习惯别人称呼他为“君上”,那袁铜说得对,自己虽然已有四十余岁,但依旧是少年心性,担不起大任。
“人间是我的家乡,为何不能回?”
紫袍道人亦是微微摇头:“按理来说,君上的成道之地在这妖族大地,毕竟“此心安处是吾乡”嘛,君上若是留在妖族大地,我们不介意为君上修建神庙,让君上享受万世香火!”
“没得商量。”陈怀仙态度坚决,自己就算不是人道之主,那也是人间人,何时归乡这种事,也需要经过他人同意?
那老道人叹息一声,说道:“君上可知,就算闯过这大阵,将我等屠戮殆尽,就算君上一路南下赶往长城,在长城万里之地,依旧有十六国屯兵十数万,在等着君上!
君上如今只是八境修士,就算在大战中于生死间破境跻身金丹,可一人如何能抵挡得住十数万铁甲重骑?老道我这是在救君上啊!”
陈怀仙略微感到诧异,看来人间王朝是铁了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至于那老道人,杀他不难,小小八境而已。人间那些皇帝也怕,怕派出比自己高一境,乃至高两境的修士,会招惹上那个疯子诗鬼。
但殊不知,只要不是元婴往上,李贺都不会去管,陈怀仙就是死了,他也只会说是自己这位弟子气力不济,怨不得他人。
陈怀仙轻轻叹息一声,这算不算众叛亲离?“我还是那句话,没得商量,人间,我一定要回。”
从天外天赶往着妖族大地,本就是为了杀妖炼剑。再者说,若是围杀之局是在人间,是在自家道场,那岂不是要打烂方圆千里的地界?
他微微转头看向身后,身后无人,身前是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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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腹地,有一袭淡绿色劲装,头扎马尾辫的青年男子手持长枪,一路北上。
那男子身上悬挂着各种配饰,金剑银刀、香囊玉佩,活脱脱的一个小货郎。
正是龙虎山青鱼儿,奉李唐王朝皇帝旨意,独自一人率军北上,来救君上!
这支万人铁骑中,每人腰间都悬挂一只布袋,里面装着数百乃至数千张“白马符”,如今也差不多消耗殆尽。
在妖族大地整整三年光景,这对铁骑日夜兼程,路多觉少,连马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
队伍中,不断有士兵因马匹口吐白沫、四蹄一软而栽倒在地,青鱼儿也只是转头大喝一声:“换马!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