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无奈地叹了口气；“队伍拉得太慢，人数太少。”
陈姬从火琵琶中取出一小瓶神灵血液，因为没有毛笔，便只能用手指蘸血画符。用毛笔都画不好的符箓，用手更是画得歪歪扭扭。
但他却不紧不慢，画完一张符箓。
画岔了。
这张书页废了。
他团团纸张扔到一旁，继续拿起一张书页耐心画符，说道：“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急不得。”
高顺看着逐渐堆积起来的纸团堆，叹了口气：“我去通知他们，让他们再去找点书籍。不然照你这样用掉20张书页才画出一张山河跨洲的比例，这两本书都不够我和我那十几个弟子离开天外天的。”
陈姬默不作声，继续努力画符。
直到一头头天魔随着高顺的号令离开此地，陈姬才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青鸾，问道：“你怎么不去找书？”
青鸾走到他身边坐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陈姬这才注意到这具名为“青鸾”的肉身，和柔伊要求的肉身完全相符。
胸大腰细屁股圆，肤白貌美高鼻梁大眼睛，简直就是美人。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陈姬捻起一张符箓，差点喜极而泣，他奶奶的，这么久了终于画成一个！他斜眼看向青鸾：“家里有急事？几百几千年都等了，还差这十年？”
青鸾皱皱眉，实话实说：“你给了这些天魔太多希望，往往希望来临之前的几年，最难熬。况且你现在也画好了一张符箓，我想回家看看。
反正你早就答应过我们，要让我们回家的，不是吗？”
陈姬点点头，将那张还没捂热的符箓递给眼前女子，笑道：“等价交换。”
占据青鸾肉身的天魔点点头，接过符箓后取出自己的魂血，如今的她就是“青鸾”，“青鸾”就是她。
并没有着急离开，她只是将双腿伸出石块边缘，悠闲地晃荡着脚丫，看着这无尽的虚无，看着这困住自己近千年的天外天。
陈姬并不想理会这些“归家者”的无病呻吟，随着陈姬递出第一张符箓，那十几位夺舍成功的天魔纷纷来到陈姬身边坐下，有人拖来神灵的尸体放血，有人开始翻找被夺舍者的储物空间。
他们都等着少年郎早点画出符箓，都想早点回家看看。
家乡就像一座灯塔，无论游子走多远，无论经过多少艰难险阻，哪怕心中迷雾茫茫，也能一眼看到那座叫做“家”的灯塔，在照耀着你来时的路。
青鸾双指夹住符箓，回望一眼那位人群中从容画符的少年，突然朗声大笑：“我慕容兰琦今日对着天外天立誓，日后为陈姬马首是瞻，甘心为奴为婢，若有违此约，天怒人怨，不得好死！”
修士立言发宏愿，天地合鸣。
陈姬笑着摇摇头：“无需如此。”
无需为奴为婢，大家各取所需而已，我陈姬又不是个烂好人。
但少年不知道的是，战争中功劳莫大过先登、夺旗、斩将，在青鸾他们这些山泽野修眼中，特别是他们这些一直被困在天外天的天魔眼中，最大的恩情莫过于救命之恩，莫过于能让他们再回家看看。
随着慕容兰琦，也可以叫青鸾的身形消失在天地间，众天魔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精彩起来，干活卖力不说，甚至有人开始主动搜刮法宝“进贡”给陈姬。
而陈姬无不是将法宝全部碾碎，一半喂养飞剑和自身，一半掺入神灵血液中，用来提高画符成功的概率。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半年之久，身边夺舍成功的天魔越来越少，随着最后一位修士立下心中宏愿，陈姬的神色也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脸色苍白无血色，灵气几经抽干，体内的魂血越来越多，精魄亦然。
这么多人的本命精血存放在丹室中，对于如今即将踏入四境的少年来说，无疑是一种负担。
但他不能不收，他不想让这段时间的忙碌白费。
那修士看了眼陈姬，用儒家修士的礼仪作揖，笑道：“在此诚心诚意称你一声道友，道友心性极佳，画符的本事更是一绝。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回家一趟之后便会立即赶往龙腰洲鹳雀楼。”
陈姬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前辈，且慢。”
那修士转过头，赶忙扶起陈姬，问道：“道友有事？”
陈姬摆摆手，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
那年轻修士神色认真说道：“道友这段时间画符解救天魔，几近掏空灵气，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什么求不求的，只要你一句话，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李某在所不辞！”
陈姬攥紧年轻修士的手臂，颤声说道：“十万大山之外围，有一处正在修建陵寝，前辈归乡之后，还请去十万山中看上一看，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望前辈帮衬一二。”
李姓修士回握住陈姬手臂，笑道：“岂有不从之理？”
“在鹳鹊楼，还有一个和我结契的白衣女童，还望先生招抚一二。陈某在此谢过！”陈姬深深一拜，迟迟不肯起身，“顺道告诉一个名为红离的姑娘，就说我很好。”
李姓修士点点头，回了一礼，心中了然，那名为红离的女子，应该就是这陈姬的心仪女子，是未来道侣。
那自己以后在他手底下做事，岂不是要提前套好这位当家“主母”？
也许终有一日，自己这些天魔余孽会诚心诚意叫少年一声“主公”，但绝不是现在，现在他还太年轻，做事还很稚嫩，还当不起自己这些老东西的俯首称臣。
届时别说灭亡大篆，就是让他们这些老东西，从南到北，从东往西打穿龙腰洲，又有何妨？
他轻轻捻住符箓，手中燃烧熊熊火焰，身形也逐渐被大火吞噬，“此等离开的方式，才对得起我这好不容易抢到的俊美面庞。”
修士哈哈大笑，就此离开天外天。
此时距离陈姬离开人间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身边天魔数量——夺舍加上没夺舍的，回到人间和留在天外天的已经到了整八百。
原本一千多，被陈姬杀了一半。
他转过头，看向那堆成山的书籍，和一旁只穿了件肚兜的菖蒲，无奈的想一巴掌拍死她：
“大姐，麻烦你把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