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议:“不如降价?总不能把生意全让苏氏布行抢走。”
另一人反驳:“降价会亏本。苏氏布行的价格太低,我们的布进货价比这高,降少了竞争不过他们,降多了我们亏不起。”
看着布商们犹豫不决,杜贵皱眉说道:“各位莫慌,此刻切勿自乱阵脚。”
布商们看向杜贵,他继续道:“苏氏布行定是咸阳某势力推出,意在与我们竞争。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布商迟疑地说:“但官府不买我们的布,若百姓都支持苏氏布行,我们的布岂不是卖不出去?”
杜贵挥挥手,冷笑一声:“布又不像粮食蔬果,易坏或生虫。只要没被烧毁,任何时候都能卖出去,永远是硬通货。难道你们真的担心亏钱?”
布商们相互对视,觉得此话有理。
杜贵又说:“你们真的相信苏氏布行能一直压着我们?麻布的产量大家心里清楚,我不信他们布料无穷无尽。这是虚张声势,大家千万别上当。”
这次布商们都点头同意杜贵的看法。
“没错。”
“咸阳七成布匹都在我们手中,苏氏布行又能有多少存货?他们每日限量两匹,不过是想制造假象,让大家以为他们的布多。”
“依杜老板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稳住不动!”
杜贵答道。
他的体型确实像一座山。
“我们绝不降价!”
杜贵坚定地说,虽然他体型肥胖,但语气坚定,挥洒自如,说话时额头已满是汗珠,但他依然充满豪情:“我就想知道,苏氏布行还能嚣张多久!”
“好!就按你说的办!”
在杜贵的劝说下,布商们暂时稳定下来,都觉得杜贵说得有道理。
苏氏布行,令人头疼!
等到布料告罄,各大布行顿时陷入困境。此时,秦国市场上仍是八大布行的地盘,却已显现出风雨飘摇之势。
苏氏布行开业次日,其他布行虽未调低售价,但客流量大幅减少,多数人都转而选择苏氏布行。尽管如此,他们并未坐以待毙,一边全力追查苏氏布行背后的老板,一边加大自家店铺的宣传力度。
……
咸阳街头,一位顾客走进杜贵的布行,环顾一圈后问:\"怎么还不降价?照这样下去,布肯定卖不出去。苏氏布行只要五贯就能买到不错的布。\"
布行掌柜回应:\"我们可是老字号,布料品质远胜苏氏布行。\"
顾客轻蔑一笑:\"布料摆在那儿,好坏一看便知。苏氏布行的布虽然不算顶级,但也属上佳之选。\"
掌柜干笑几声,又道:\"苏氏布行库存有限,现在排队的人那么多,最后可能什么都买不到。相比之下,在我们这儿买更稳妥。\"
\"那我就先排队试试,实在不行再去你这里买。\"顾客说完便离开。八大布行联合抬高价格,让许多顾客心生不满。如今有了更实惠的选择,何必再花冤枉钱呢?
此外,这些日子尽管谣言四起,但苏氏布行始终按部就班地每日供应两迁匹布,从不间断,且质量和数量毫无波动,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人们对它的信任愈发深厚,相信只要耐心等待,总有一天能买到满意的布料。
到了第二天,苏氏布行门前的队伍越来越长,而八大布行则门可罗雀,鲜有顾客光顾。
第三天,苏氏布行依然人潮涌动,八大布行却几乎无人问津,生意惨淡至极。
之后几天,这一趋势愈发明显。
……
整整一周,苏氏布行每日按点开门营业,售完两迁匹布后即刻关门歇业。买到布的人满心欢喜,未能如愿的则愁眉苦脸。
布商们聚集一堂,气氛沉重。近日,苏氏布行的表现令人震惊,短短一周内,已售出近一万五千匹布,且毫无停歇之势。昨日更是传出消息,其库存依然充足。布商们意识到,苏氏布行的目标直指他们,采用的是攻心策略,意图困住其他布商的货物,使其难以流通。
尽管所有人都清楚苏氏布行的资源并非无限,但它持续供应的行为却让人捉摸不透,仿佛在挑战所有人的耐心。杜贵愤慨地表示:“苏家布行既然要斗,我们就奉陪到底。我们八大布商掌控秦国五成以上的布匹市场,绝不会败!”在他的激励下,众人重新思考对策。
次日,八大布商将此事诉诸朝廷,试图通过官方途径解决问题。他们利用关系网指控苏氏布行操纵价格,罪责深重。然而,祁农反驳称扰乱市场的另有其人,一番争论后,此事不了了之。
散朝后,各大布商家族的后台分别找到布商,暗示背后可能有更大的势力操控此事,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找出幕后 ** 。布商无奈,只能全面排查,却如大海捞针,毫无进展。
第九天,布商再次会面,气氛更加低落。方脸布商提议降价出售部分存货。杜贵则坚定反对,提醒众人当初的约定,强调团结的重要性。他察觉到联盟内部已有裂痕,若此时有人动摇,整个联合阵线将彻底瓦解。
方脸布商低头沉默,不知在思索什么。
“老爷,出大事了!”几位主事匆忙闯入。
“慌什么慌?”杜贵眉头紧锁。
“苏氏布行又降价一贯,还提前摆出了明天要卖的布,仍是两迁匹,不多不少。”
杜贵等人蹙眉。
降价让苏氏布行的价格降至九贯……
提前摆放布匹……
这是虚张声势还是单纯施压?
“不仅如此,小商户已经开始抛售手中的布了,而且是降价出售!”主事高声说道。
“愚蠢至极!他们看不出苏氏布行底气不足吗?坚持下去,倒下的一定是苏氏布行!”杜贵愤怒指责。
散户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们并非甘愿亏损,只是人心惶惶。
苏氏布行表面上依然强硬,没人敢确信其仓库中的存货。
市场低迷,八大布行都无法脱手,更别说他们。
苏氏此时再次降价,无疑是最后一击。
一个散户抛售,便会有第二个跟风,引发从众效应,随后是小商户、次一级的商贾,整个市场充斥着叫卖声!
这场心理战,苏氏布行赢得堪称完美。
杜贵深吸一口气:“无妨,散户手中的布有限,让他们抛售好了,能动摇我们吗?”
众人沉默。
大厅内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感受到大厦将倾的危机。
这心理战不仅影响散户,也波及八大布商。他们面临的困境与散户并无二致。
疯狂收购布匹已耗尽他们的现金流,甚至透支。
方脸布商起身:“家中有急事,我先行告退。”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杜贵脸色阴沉。
没多久,外界传来消息,那位方脸布商将库存大幅降价抛售。八大布商中,他是第一个选择认输的。
“愚蠢至极!”杜贵怒斥。
然而,尽管痛骂了一番,他对眼前的困境却毫无头绪。他清楚方脸布商为何抛货,原因与散户无异:资金链极度紧张,外债压顶。除了布匹生意,他们的确还有其他营生,但规模有限,收益远不足以偿债。一旦主营的布匹生意停滞,无法盈利,他们便迅速陷入困顿。四个字形容恰如其分:外强中干。
若此时再遭遇额外冲击,例如追债或急需用钱,就会出现财务漏洞。小的漏洞尚能弥补,多年经商的经验让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凑到几万贯,但若漏洞过大,就难以填补了。方脸布商正面临这样的窘境。
表面风光无限,实则不堪一击。
杜贵明白,只要拖延,战局或许能扭转,但现实冷酷无情,他们借贷时附带利润要求,拖得越久,还款压力越大。苏氏布行的稳健推进与债务的步步紧逼,在心理与商业策略上形成双重打击,最终击垮了对手。
很快,又有几位布商相继退出。杜贵询问身边的负责人:“他们都清仓了吗?”得到肯定答复后,他长叹一声。此刻,他意识到背后的推手布局周密。尽管心中已有几分揣测,但他并未明确指出是谁。
杜贵沉默片刻,忽道:“李云龙、楚云飞,这两人恐怕不简单,赶紧查明他们的下落。”负责人刚要行动,他又止住:“罢了,不用找了,肯定消失匿迹了。”
如今再去查究已无意义。
渐渐地,八大布商仅剩杜贵一人。他思索着还有什么对策。这时,有人急匆匆闯入:“老爷,武功县的生意出状况了,需两万贯应急。”
“给便是了。”杜贵说,两万贯他还拿得出来。
“老爷,运往上郡的货物掉进渭水里了,可能要重新准备。”
“需要多少钱?”
“没有五万恐怕不行。”
杜贵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老爷,讨债的人到了。”
“来了多少?”杜贵问。
“都来了。”
杜贵沉默了。他们全都来了……他知道借了多少钱,这是从未有过的大数目。
肥胖的身体一阵颤抖,最后猛烈咳嗽起来,突然吐出一口鲜红的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
惊叫声四起。
……
不知过了多久,杜贵醒了过来,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此刻,他只在想一个问题。
苏氏布行究竟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布?
尽管八大布商彼此不清楚对方的库存数量,但总有大概的估计,无端多出这批布完全不可能。
想不明白。
杜贵头痛欲裂,只能放空思绪。
他唤来讨债的人问道:“能不能宽限几天?”
讨债的人回答:“不能,虽然期限还没到,但咸阳的人都知道你们的布卖不出去,官府不要,百姓也不要,这和当初约定的不一样。”
杜贵皱眉。
“不过……我们老板还是顾念交情,可以先还一半!”
其他人也说:“我们可以先还一半,剩下的以后慢慢还。”
杜贵不语。
难道一半他就还得起了?
讨债的人暂时离开,杜贵神情恍惚。
过了许久,他才吃力地举起手摇了摇:“罢了,降价出售吧。”
“好!”负责人问:“降到多少?”
“十八贯。”杜贵有气无力地说。
十八贯的价格一出。
依然无人问津。
再降!
十五贯!
依旧无人购买。
十四贯!
十三贯!
十二贯!
八大布商都在抛售,一点点降低价格。
苏氏布行开业后,布市掀起了一场激烈的风暴。起初八大布商占据优势,但苏氏布行以低价策略迅速反击,将布匹价格压至五贯,让同行措手不及。面对如此激烈的竞争,其他布商被迫跟随降价,却依旧难以挽回局面。
杜贵躺在床上,虚弱地询问销售情况。得知苏氏布行仍在持续压价,而自己一方至今未卖出一匹布时,他顿时情绪激动,连声咳嗽,最后双眼圆睁,生死不明。
这一场布匹大战震惊了整个咸阳市场,八大布商损失惨重。杜贵因压力过大不幸去世,其余七人也深受其害,其中两人因债务缠身选择 ** ,剩下的五人元气大损,再也无法恢复往日辉煌。
吴府内,吴巨、祁农、甘罗三人共聚一堂,庆祝此次胜利。吴巨举杯豪言:“让我们为这场胜利干杯!”
\"干!\"祁农和甘罗放声大笑,将那清澈而辛辣的烧刀子一饮而尽。
\"这场商业竞争打得真精彩,我从没想过商场可以如此扣人心弦!\"甘罗激动地说。
\"确实如此!\"祁农附和道,他也深感震撼。
\"不过是些小计谋罢了。\"吴巨笑着摇头,觉得他们见识得还不够多,真正的高端商战往往简单直接,比如抢公章、换掉竞争对手的共享单车坐垫,或者让保洁每隔两小时关一次对方电脑。
言归正传。
这场咸阳的布匹争夺战,正是眼前这三人精心策划的。
计划十分复杂。
首先点燃仓库,表面上看仓库化为灰烬,实际上布匹早已被悄悄转移,烧毁的只是一个空壳。
八大布商不明 ** ,误以为祁农会更加焦急,需求量增加,于是趁机抬价,并派人疯狂收购布匹,企图垄断整个秦国的布料市场。
此时,他们志得意满,不可一世!
然而,吴巨、祁农、甘罗以及远在王宫中得知计划的子楚都冷静旁观。
这八大布商过于狂妄,竟敢挑战官府权威。
吴巨只用四个字评价他们:自寻死路!
接着,吴巨安排众多布匹商人及散户低价抛售布匹,榨取他们的资金,\"李云龙\"和\"楚云飞\"只是其中代表。
人性贪婪无度,为了这些利益,他们不惜背负外债。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若想完成如此大规模行动,必须借贷周转,这与后世企业家贷款如出一辙。
随后,反守为攻的策略登场。
官府宣布不再采购他们的布料!
这一招直接切断了他们的资金链,让他们措手不及。
实际上,官府根本不需要这批布料,冬衣已改为羽绒服,正在吴家庄秘密生产,所有工人集中管理,提供食宿补贴,外界难以察觉,杜贵等人打探到的消息也是吴巨事先展示给他们看的。
但这还不是最终一击。
苏氏布行开业了,这是在吴巨策划下开张的,名字的选择既是对经典的致敬,更是为了撇清关系——谁能想到这布行其实是姓吴的?布行定价十贯,彻底打破了市场价格体系,几乎是赔本赚吆喝。然而,这种定价让八大布商的布无法售出,堵死了他们的另一条生财路。
起初,八大布商试图与苏氏布行和谈,想找出幕后老板拉拢他,但未果。随后,他们转而采取各种手段,包括朝堂弹劾、街头 ** 、舆 ** 击等,但都未能奏效。与此同时,资金链的压力让矛盾更加突出,如同即将溃烂的脓包,随时可能爆发。
每天稳定供应两迁匹布的策略,让八大布商内部产生了裂痕,彼此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那么,苏氏布行的布究竟来自何处?
其实很简单。祁农原本应被大火焚毁的一批布料中,有一部分通过“李云龙”、“楚云飞”等人卖给了八大布商,另一部分则秘密送至苏氏布行的仓库。除此之外,吴巨的大秦布业也贡献了不少布匹,虽然主要经营高端市场,但也生产了许多实用的麻布。特别是羽绒服问世后,因节省布料的需求,额外的布匹也被储备进了苏氏布行。
就这样,苏氏布行仿佛一位温柔端庄的少女突然展现力量,将八个强壮的男人按在地上猛揍,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当布行宣布次日以九贯价格出售布匹时,市场彻底崩溃,宣告结束!
散户因恐慌而大量亏本抛售,小型商户紧随其后,廉价布料充斥市场,八大布商陷入混乱。为应对危机,他们被迫动用资金解决其他产业的问题,却发现缺口难以填补。
面对八大布商的脆弱局面,祁农暗中授意他人说服债主索债,这一举动彻底击垮了他们。于是,八大布商纷纷以亏损换销量,将库存倾销一空。同时,苏氏布行凭借低价策略步步紧逼,散户的盲目跟风进一步加剧了市场的恶性竞争。最终,这场博弈落下帷幕,布市一片狼藉,八大布商损失惨重,甚至有人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这一切怨不得他人,只因他们过于贪婪,挑战的对象不仅是苏氏布行,还有背后的官府势力。自食其果,实属必然。
“快吃饭吧,吃完就得开始忙正事了。”吴巨说道。
二人应声,边吃边聊,对于赚来的钱毫无愧疚感,吃得津津有味。
“话说回来,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针对的是八大布商,却让无辜散户受累。”甘罗叹息道。
“这种情况不可避免。”祁农咽下一口饭,含混地说:“现在的布市实在太乱,必须整顿。”
吴巨附和:“我们用十贯、九贯的价格打压八大布商,但这对市场恢复健康并无益处。”
“幸好大功告成,八大布商被击垮,布匹市场重新洗牌。”甘罗笑道。
“没错,你的履历上可以添一笔功劳了。虽然没人知道背后是我们主导的这一切,但大王心里清楚,他会记住你。”吴巨微微一笑。此事自然要保密,毕竟打着官府的旗号做这种事并不太光彩。
甘罗哈哈大笑:“咱们别说功劳了,我不过是跟着你们跑腿罢了。这次最大的收获对我来说不是功劳,而是经验!”
吴巨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很好。”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甘罗问。
“眼下当然是继续收购布匹!”祁农说道。
祁农、甘罗和吴巨已组织不少人四处奔走,忙着收购布匹。
作为这场商战的幕后推手,他们拥有先知先觉的能力,早已筹备好大量资金,在这个时机入市,如同巨鳄猛虎般吞噬那些因打压而价格暴跌的布匹,赚得盆满钵满。
尽管苏氏布行看似赔本赚吆喝,却以小博大,搅动了整个市场,让他们得以在八大布商退出后购入低价布匹。
等到市场稳定,无论自用、出售给别国还是卖给百姓,对他们而言都是盈利的。
祁农代表官府和国库,计划留存一部分布匹,其余的卖出。
此次受八大布商制约的经历让祁农认识到囤货的重要性,他决定储备一批布匹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则出售,主要面向百姓。过多的布匹并无必要,不如回流市场,获取利润,充实国库。
吴巨没有太多考虑,他打算将部分布匹送回纺织厂用于生产羽绒服,其余的也投入市场。如今的大规模收购不过是赚取八大布商的不当收益,同时协助祁农和甘罗稳定市场价格罢了。
“接下来,市场需要经历破而后立的过程,部分市场空间可以留给大秦布业。”祁农转向吴巨说道。
市场中巨头的崛起是必然趋势,与其让类似八大布商这样的人再度掌控市场,不如将部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子楚在大秦布业占有股份,因此希望借助这场商战扩大市场份额。
吴巨明白了他的意图,毫不推辞:“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管吩咐。”
“够义气!”祁农点头补充道,“我们还可以制定补贴布匹商户的计划,维持市场稳定。”
“到时候可以刊登在大秦报上。”吴巨提到自己的报纸即将筹备完成。
“好主意。”祁农表示赞同。
三人讨论间,制定了多个方案。
“对了,苏氏布行你怎么打算?”祁农问道。
吴巨稍作思索。既然计划已成,此时关闭苏氏布行完全可行。随着市场的稳定,苏氏布行的“低价布”会逐渐转为“平价布”,失去竞争优势。
“先让它继续营业吧,权当善始善终。不用多久,价格会趋于稳定,那时布行自然没什么生意,我会关门的。”吴巨说道。这笔开销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与他在商战中的收益相比,简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