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翳点头。
\"你要去岐山寻医？\"
董翳再次点头。
吴巨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仅是吴巨，旁边围观的苏长老等人也随之发笑，一向严肃的章邯和司马欣也露出笑容。
医者？岐山医者？车队里不正有几个吗？而且是最出色的！
董翳并不知情，一脸困惑。
见状，吴巨收起笑意，温和地说：\"你放心，到了咸阳，我帮你找个好医生。\"
董翳略作思考。咸阳是秦国都城，优秀的医者众多，但因需躲避仇家，他们并未在咸阳寻找。
\"那就多谢大人了！\"董翳感激地说。
吴巨摆手表示无妨。
董翳咬咬牙，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件事……\"
\"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这不像大丈夫的作风！\"吴巨说道。
董翳点头：\"我的仇家就在咸阳附近。\"
吴巨扬眉，明白了他为何担心前往咸阳。
\"你的仇家是大王？\"吴巨问。
董翳摇头：\"当然不是！我怎会与大王结怨，别说结怨了，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吕相？\"吴巨又问。
\"不是。\"
\"三公九卿？\"
\"都不是。\"董翳摇头，\"不过是个有些权势、欺压乡里的地方恶霸罢了。\"
吴巨轻笑一声：“无妨，你无需担忧，有我在，没人敢对你下手。”
董翳心中稍安，却越想越觉后怕。他只提到了大王、吕相及三公九卿，接着便说没事，难道在他眼里，这世上除了这些人，再无他人能让他忌惮？
车队前行中，吴巨从马车上跃下，跨过遍地血迹，来到那母女所在的马车前。他瞥了一眼车内美妇与年约十岁的昏睡女孩，面色稍沉。
美妇急忙欲行礼，却被吴巨拦住。他细细打量女孩，发现她面容虽尚可，却面色蜡黄，身形消瘦，显然身体虚弱。略一探腕，他便放下心来：“无碍，到咸阳再说。”
随即，他返回马车，高声下令：“出发！”
第415章 这岂非打吴某的脸
两支车队合而为一，超过二十辆马车浩浩荡荡驶向咸阳，一路扬起尘土，直至午后抵达目的地。
百名魁首近卫于城外一里处分道而去，他们不入城，而是直奔山庄。章邯与司马欣留了下来，因吴巨尚有事需交待，另有几名近卫负责驾车，因此也一同留驻。
董翳骑马夹于车队之中，目送魁首近卫离去，心中既好奇又对他们的英勇身姿心生羡慕。
“未来我是否也能加入这样的队伍？”董翳暗自思索，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车队临近咸阳城门。
董翳并非首次踏入咸阳，早年间已多次往返。董家乃晋国太史董狐后人，曾居魏国宁陵，五代前迁至秦地，定居京畿，靠经商维生，离咸阳不远，故董翳时常有机会来访。
通过城门时，吴巨亮出令牌，守城士兵恭敬地让路，车队顺利进入城内。
董翳愈发对吴巨的身份感到好奇。
他策马前行，目光扫视四周，咸阳的繁华景色永远看不厌。
忽然，董翳听见路边传来一声惊呼：“董翳？！”
董翳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站在路边，满脸疑惑地指着自己：“你小子居然还没逃！竟敢在咸阳露面？！”
章邯瞥了那人一眼，觉得此人一身痞气，绝非善类，他对这种人最为不屑。
他微微侧头问董翳：“这个人是谁？”
董翳也颇为惊讶，说道：“他叫程八，大家都叫他程疤脸，是我仇家手下的一名打手。”
董翳跟随吴巨学艺，成为其侍卫之一，而章邯是这群侍卫的首领，因此董翳称自己为属下。
章邯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在意。
程疤脸身边虽有几个跟班，但他瞧见这里是咸阳，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秦朝律法严苛，在街巷 ** ，轻则坐牢，重则丧命。
然而，程疤脸冷笑一声说：“真没想到你还敢留在这里，把你交给老大，可是大功一件！”
“程疤脸，这里是咸阳，你怎么打算把我带走？”
董翳镇定自若，手按在腰间的短剑上，平静地说：“你可以试试看。”
程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知道董翳武艺高强，自己和那些小喽啰根本不是对手。
他恶狠狠地说：“我不信你一辈子都不离开咸阳！再说了，你以为我们在这里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明的不行，我们可以暗地里动手。”
董翳刚要开口，却见吴巨的马车旁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隙。
吴巨淡淡地说：“章邯，以秦朝的律法，再加上咸阳的位置，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地痞流氓？”
“这些人就像苍蝇、蚊子、臭虫，总是杀不完的。咸阳这么大，难免会有阴暗的角落。”章邯笑着回答。
程疤脸听后，顿时怒火中烧：“你们究竟是谁？”
无人回应。
吴巨与章邯都觉得，一个地痞流氓的问题根本不值得回应，甚至应该由他们质问对方，而非相反。
吴巨掀开车帘，指向董翳问道：“你真想带走他？”
“怎样，我就是要带走他！”程疤脸毫不畏惧，尽管意识到此人非同一般。
他虽无大智慧，但多年混迹街头，也有些小聪明。心想，眼前这人气度非凡，莫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否定。董家因势败离乡，遗弃祖辈积累的基业，若真有靠山，早该迁徙避难，何至于今日？
“吴某不过几时前承诺保护他，如今却有人要夺走，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吴巨叹息着，对这些人的纠缠已无兴趣。
“章邯，把他们拘押起来。”
“遵命！”章邯领命。
“等等！你们要做什么？！住手！”
尽管魁首的护卫主力已撤，但仍有少数留在马车旁。章邯下令后，他们迅速行动，制服程疤脸等人，将其打得遍体鳞伤，捆绑后扔上马车。
董翳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局势，不再慌乱，拱手致谢：“多谢大人相助。”
吴巨挥挥手：“回府。”
车队重新出发，不久便抵达吴府门前。
“这是吴府……”
董翳望着府门上的匾额低声说道：“原来大人姓吴。”
“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吴巨疑惑地扬眉。
“未曾提及。”董翳摇头。
“一时忘却了。”吴巨也摇头，接着说：“我叫吴巨。”
“吴巨？”
董翳愣住，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熟悉。
吴巨未予理会，直接步入府中。
董翳立于门外，百思不解。
许久后，府门前才传来一声惊呼。
“吴巨？！医家魁首吴巨？！”
吴巨回到吴府后，首先安排了苏长老等人的住宿：“几位就在吴府暂住，长途跋涉辛苦了，先梳洗休息，晚上我设宴款待。”
“好！”苏长老等人欣然应允，随即又提到：“听说董翳妹妹生病了，先给她治病要紧，这是大事！”
毕竟都是医者，心中最关心的始终是病患。
吴巨笑着点头：“行。”
他来到庭院，派人请来了董翳的母亲与妹妹。
不久，董翳一家三口齐聚。
得知吴巨的真实身份后，董翳激动不已。
他一直将吴巨视为偶像，对他的敬仰无以复加。
吴巨虽成名未久，却声名远播：文采斐然，开创词道，诗词歌赋广为流传；武功卓绝，以医术助阵函谷关一战，定三川；商业头脑敏锐，发明烧刀子酒、炒茶、精盐、猪肉及新式纺织机等。有人说人无完人，可吴巨显然是个例外。
谁能想到，自己竟有幸拜入门下！
董翳先前的忐忑与寄人篱下的凄凉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豪感。
看到吴巨从董母手中接过董清融，董翳激动得微微发抖。
想起之前自己还说要找医者，殊不知天下最好的医者就在眼前，董翳顿时明白为何当时大家会笑出了声。
吴巨、苏长老等人相继为董清融把脉，连魏磬也闻讯赶来。
“没什么大碍。”“确实只是小问题。”
众人意见一致。
董母喜出望外，急忙问道：“那我女儿的病能治好吗？一路上找了不少医者都束手无策。”
苏长老笑道：“虽然听起来有些自夸，但若我们治不好，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治了。请放心，没问题。”
“明白了，多谢！多谢！”董母连忙致谢。
“如何诊治？”苏长老问。
吴巨目光微凝，思索片刻后说道：“她身体虚弱，还有贫血的问题……先用针灸疏通血脉。魏磬，她是女孩，这件事交给你来做。”
“可以。”魏磬点头应允。
“至于药方……”吴巨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纷纷开口讨论，几位七国顶尖医者很快拟定出方案。
“你继续处理其他事务，我去抓药。”苏长老说。
“您是客人，怎能让您动手？”
吴巨尚未说完，苏长老便摆手打断：“别这么客气了，我们之间还讲这些虚礼？况且这也不是重活儿，你府上应该备有药材，让人带我去取就是。”
若再推辞反倒显得生分，吴巨挥手唤来一名仆人，让他们一同离去。苏长老与两位执事走后，吴巨又嘱咐魏磬几句，安排董母照看孩子，随后带着董翳来到书房，让他坐下。
“说说吧，董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告诉我。”吴巨说道。
董翳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讲述。
原来，董家在五代以前迁至秦国蓝田县，虽不再涉足官场，却改行经商，经营粮食生意，生活颇为富足，算得上当地显赫家族。董翳的祖父和父亲秉承先祖董狐的品格，为人正直爽朗，广结善缘，在十里八乡颇受好评。
然而三个月前，董翳的父亲因醉酒溺亡，董家顿时陷入混乱。作为长子的董翳不得不挑起重担，但他并不擅长经商，很快便感到力不从心，难以维持局面。
就在此时，县里的恶霸刘麻子盯上了董家的财产。此人手下恶徒众多，且与当地县令有亲戚关系，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诸如霸占土地、掠夺民女等恶劣行径屡见不鲜。
刘麻子与董家积怨已久，只是过去畏惧董父的手段才有所收敛，如今董父去世，他立刻蠢蠢欲动，主动制造麻烦，步步紧逼。
说到这里，董翳有些愧疚地说：“其实有些事我之前没告诉您，现在想来，还是坦白为好。”
“哦？什么事？”吴巨问。
“我杀了几个人。”董翳答道。
“谁？”吴巨平静地问。
“是刘麻子的手下几个地痞流氓。”
董翳继续说：“他们闯入我家，冒犯我母亲，还对府里的侍女动手动脚。我一时气愤，就将他们杀了。这种行为确实大逆不道，若被刘麻子那位当县令的亲戚知道，必然会引来麻烦，最终难逃牢狱之灾。所以我决定举家迁往他乡。”
吴巨微微一笑，点头表示理解，并未多言。
董翳主动提起此事，吴巨认为这表明了他的坦诚，而那些地痞流氓的死也无需过多在意。
“估计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妹妹。”吴巨说道。
“好。”董翳起身拱手，随后离开。
待董翳离去，吴巨站起身，走向府中的一个偏僻院落。
章邯和司马欣迎上来打招呼：“吴大人。”
“都交代清楚了吗？”吴巨问。
“交代清楚了。这些人不过是些匪寇流氓，并没有什么骨气，稍微施加一些压力，他们从小到大的劣迹就全盘托出了，连小时候偷东西的事也没放过。”章邯笑着说道，递给吴巨一本册子。
吴巨接过翻开，里面正是审讯记录。
原来，在返回吴府后，吴巨便命令章邯审问那个侥幸活命的山匪，以及程疤脸等人。
吴巨快速浏览着审讯记录。
章邯在一旁补充道：“正如董翳所言，这些山匪是受人指使，在道路两侧设伏，意图拦截董翳带回来的财物。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董翳的仇家。这批山匪从北地郡长途跋涉而来，在京畿地区潜伏数日，只实施了一次袭击，因此并未引起注意。”
吴巨点点头，又看了看程疤脸的审讯记录，发现他的叙述与董翳所述完全一致。
吴巨合上册子，说道：“董翳这个人，我想交由你们两人来训练，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章邯和司马欣摇头回应。
吴巨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稍等。”司马欣拦住吴巨，问：“吴卿，这几人该如何处置？”
吴巨略作迟疑，平静地说：“杀了罢，扔到城外乱葬岗去。这些人本就是社会的渣滓，死了也不足可惜。”
章邯和司马欣对此并无异议，他们追随吴巨多年，深知他对这类无赖向来冷酷无情，两人亦然。
“遵命。”司马欣躬身答道。
然而，吴巨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改变了主意：“罢了，先暂且留着他们。那恶霸刘麻子与当地县令都不是善类，这几人将来可用作人证。”
“明白了！”章邯与司马欣点头。
尽管暂时保住了性命，但这些人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熬。
秦国有句俗语：“内史之地，狱中唯轻刑者也。”表面上看来是在嘲笑京畿的监狱只抓小罪犯，暗讽咸阳官 ** 无能，专挑容易对付的人下手，但实际上这句话意在强调秦国律法的严苛。
狱中只有轻罪囚犯，因为只有罪行轻微的人才有资格被关押。
至于那些罪大恶极的，自然是要人头落地，或充军劳役。
这几人中有的是流氓，有的更是恶贯满盈，欺压良善、抢劫掠夺之事少不了，等待他们的结局无非也是这两种。
第417章 ** **
当吴巨三人再次见到董翳时，董翳正与母亲董氏以及已苏醒的妹妹董清融抱头痛哭。
董翳看到吴巨到来，赶紧擦干眼泪，拱手施礼：“吴卿！”
董母也跟着起身行礼。
吴巨对董翳说：“跟我来。”
董翳随吴巨走出房门，来到庭院里，忽然跪地叩首：“吴卿救我一家性命，我终生难忘，愿从此为吴卿效死力，万死不辞！”
吴巨将他扶起，说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后你就留在我的麾下效力，绝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家人。”
他又说道：“我想安排你进入亲卫队，你可有异议？”
“绝不可能！”董翳毫不犹豫地回应，他猜测“魁首近卫”可能就是自己来时见到的那支队伍。
吴巨满意地点点头：“加入魁首近卫需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炼，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属下愿意接受一切挑战。”董翳坚定地说。
“很好！”吴巨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但在正式成为魁首近卫前，我会允许你先处理私人事务，同时也给你一个机会，除掉那个刘麻子。”
董翳下意识拱手，随后犹豫地开口：“单论个人武力，十个刘麻子我也不会怕，但他的手下众多，遍布全县的地痞流氓更是难以对付，一旦踏入他的势力范围，恐怕寡不敌众。”
“无须担心。”吴巨挥挥手，“我派给你一百名魁首近卫，你觉得可行吗？”
听到这话，董翳顿时喜形于色，想到魁首近卫强大的实力，心中顿时踏实：“完全可以！”
吴巨满意地点头，转向司马欣：“立刻前往山庄，调集一百魁首近卫到城外集结，时间还早，我们尽快赶往蓝田，务必在日落前擒获刘麻子！”
“遵命！”
吴巨、章邯、司马欣和董翳轻装简行出城，与魁首近卫汇合后领取装备。
众人向东疾驰，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蓝田县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