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感，让下方数万修士大军每一个人的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赤阳山脉，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喧嚣，所有狂热，都在那道身影出现的一刻，被彻底冻结。
李天一和王重，作为登仙境的强者，北荒东部的一方霸主，此刻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们不是没见过强者，可天上那个人，给他们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抽走了这片天地间所有的规则，自成一界。
“萧……萧远！”
李天一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催动全身的灵力，一柄通体燃烧着白金色火焰的巨剑虚影，在他身后缓缓凝聚。
这是天剑宗的镇宗绝学，天火燎原剑。
“装神弄鬼！你一个人，也敢闯我数万联军大营！”
王重也厉喝一声，给自己壮胆。
他双手一合，脚下的大地，开始变得泥泞、漆黑，一条散发着恶臭的黑水大河，凭空出现，在他周身盘旋咆哮，河水中，有无数怨魂在挣扎。
“所有弟子听令！结万水屠神阵！”
王重嘶吼着下令。
下方那些被恐惧攫住心神的联军修士，在宗主的命令下，本能地开始运转阵法。
嗡嗡嗡——
数万人的灵力，通过阵法的引导，汇聚成一股洪流，涌入到王重身前的那条黑水大河之中。
那条河，瞬间暴涨百倍，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黑色天幕，朝着天空中的萧远，席卷而去。
这一击的力量，足以将一座巨城，连同城中的百万生灵，瞬间抹平。
这是他们最强的底牌，也是他们身为霸主的底气。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天空中的萧远，没有任何动作。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焚天的剑光与污秽的黑河。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道足以斩断山脉的白金剑光，在距离萧远百丈之外，停住了。
剑尖剧烈颤抖，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那条席卷天地的黑水大河，也凝固在半空，河水的每一次翻涌，每一个浪花，都清晰可见，却一动不动。
下方，李天一和王重，脸上的表情，从狰狞，变成了错愕，最后化为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他们感觉到，自己与自己的力量，失去了联系。
他们引以为傲的镇宗绝学，像是变成了画卷上的图案，可笑而又无力。
“这……这是什么力量？”
李天一的声音，在发抖。
“领域？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领域！”
王重失声尖叫。
萧远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握住的右手，五指缓缓张开。
咔嚓——
一声轻响。
那道不可一世的白金剑光，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紧接着，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整个剑身。
砰！
天火燎原剑，在半空中，碎裂成了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还没等李天一和王重从这股冲击中反应过来。
咔嚓……咔嚓……
那条凝固的黑水大河，也开始寸寸碎裂，如同被敲碎的黑色琉璃。
连同河水中那数万道被阵法连接的修士灵力，一同崩解。
噗！噗！噗！
下方，组成万水屠神阵的数万名修士，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阵法被破，力量反噬。
所有人的气息，在这一刻萎靡了下去，一个个瘫倒在地，脸上写满了绝望。
一握，一放。
两大宗门的至强一击，就这么被风轻云淡地化解。
整个赤阳山脉，只剩下死寂。
萧远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下方那两个面如死灰的宗主身上。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谁给你们的胆子？”
李天一的身体，抖如筛糠。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不是他们能对抗的敌人。
这不是人。
是神，是魔！
“饶……饶命！萧宗主饶命！”
王重第一个崩溃了，他双膝一软，直接从半空中跪了下去，对着萧远拼命磕头。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再也不敢了！求萧宗主看在我们修行不易的份上，饶我们一命！”
李天一也反应过来，顾不上什么宗主尊严，跟着跪倒在地。
“萧宗主！我们愿意臣服！天剑宗，黑水阁，从此以后，唯万象门马首是瞻！我们愿意献出宗门所有资源，只求活命！”
他们怕了。
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更高生命层次的恐惧。
萧远看着下方跪地求饶的两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臣服？”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需要。”
话音落下。
他缓缓抬起了脚，对着下方的大地，轻轻一踏。
嗡——
一道无形的，灰色的波纹，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
那些瘫倒在地的联军修士，无论是天剑宗的弟子，还是黑水阁的门人。
他们的身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开始分解，消散。
从血肉，到骨骼，再到神魂。
一切都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归于虚无。
他们脸上甚至还保留着求饶和恐惧的表情，但他们的存在，已经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一个，十个，百个，上万个……
灰色的波纹，如同创世之初的涟漪，也如同灭世终末的浪潮，平静地扫过整个赤阳山脉。
黑压压的营帐，在波纹中化为飞灰。
高高飘扬的两杆大旗，也无声地湮灭。
李天一和王重，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自己的弟子，自己的长老，自己的根基，在眼前，被如此平静，如此彻底地抹除。
他们没有被波纹触及，但这种眼睁睁看着一切毁灭的景象，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恐怖一万倍。
“不……不！！！”
李天一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魔鬼！你是个魔鬼！”
王重状若疯癫，指着天上的萧远，疯狂地咒骂。
几个呼吸的时间。
连绵数十里的庞大军营，变得空空荡荡。
数万修士大军，人间蒸发。
只剩下跪在焦土之上的李天一和王重，如同两座孤零零的墓碑。
整个世界，安静了。
萧远的身影，从高空缓缓落下，站在了他们面前。
他伸出手，混沌帝力化作两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两人的脖子，将他们提到了半空。
“现在，我再问一遍。”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谁……在你们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