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上给出的采水点地址有点远,大约距离连部七百多米的位置。
不是说七百米太长不好开挖,而是如何解释你一眼就知道那里有水?
在这片地方,哪家打泉眼不是几十次里才有一次成功的?
把连部周围的地图研究了半天,张宝根决定玩点红色玄学。
因为他想打井的地点附近十米外刚好有个石头堆,而这个石头堆又刚好是一个似是而非五角星的正中心。
五角星五个角的标志物还是挺明显的。
连部开大会,张宝根先让知青们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意见,第一口井打在那个地方。
他先让大家互相争论起来,最后他才好当着全体知青的面和稀泥。
“都别争论了,第一次打井的位置就这样,以连部为一个点,往东走,我把这几个点连起来,诶?同志们,这像不像个五角星?”
“像吧,那、咱们干脆就在五角星中间试试?”
红色且民主的选点方式宣告成功。
说干就干,知青们一口气在五角星的中间位置打了三口井。
“刚好”第三口井在打到十多米的位置就出现了喷泉现象。
现场欢声雷动,根本没人怀疑这是某人的不科学预谋。
在整个九月,某人在幕后操纵着八连的知青们一连打出了大大小小四口泉眼。
加上原来就有的那口小泉眼,刚好五口,分布在八连营地周边两公里以内。
国庆过后,气温骤降,但营地里的气氛却越发热烈起来。
库尔班他们带队建设的两个小高炉子已经验收完毕。
为此八连欠了第三师各单位一屁股饥荒。
也就是张宝根处理灵活,每家都只赊欠了一点,基本上不到年底核算,师部应该发现不了里头的问题。
一个连级小单位,天高皇帝远,又是师部直属,所以张宝根才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然最主要的是张宝根有这个自信,能在年底之前把这些饥荒扯平。
这种事放别的单位,几乎不可能完成。
事不宜迟,宝根带着人开始尝试炼沙子。
他的计划很稳健,先要烧出琉璃状物质来,而且要多烧几次。
不过张宝根的运气不错,第三次就烧出了彩色的毛玻璃。
不过太脆,而且色彩很难看——沙子里的杂质太多。
好在有库尔班几个老手在,他们改良了烧琉璃砖的工艺用在这里,很快就烧出了符合宝根要求的厚玻璃。
红旗八连的厚玻璃足有一厘米厚,远比普通玻璃要重和厚。
没办法,这些玻璃的质量有点脆,烧这么厚是为了保持稳定的平面结构。
不过他们一厘米厚的玻璃确实比普通玻璃耐操些。
这种玻璃透光度很不错,至于透明度,那是什么?
毛玻璃里的粗野狂放版。
你要是能分辨出玻璃对面是个什么物件,那就算八连集体输。
八连版毛玻璃特色明显。
厚、重、皮实、个头都不大,丑,不,是具有抽象感,另外私密性强,最后还有一个特点——安装的时候可能要打磨一下,因为不是很平整......。
知青们都兴高采烈的把营房都装上了这种毛玻璃。
还可以当明瓦装在房顶。
反正谁也不准说一句坏话!
八连人工几乎不要钱,沙子、煤炭什么的也一样,这种玻璃一块一块的被烧出来。
连部东边已经引好了水,搭建起了架子。
他们准备搞个玻璃大棚。
即将播种的秧苗自然是被张宝根“处理”过的。
叶城的第一场雪是十月中下的。
宝根背着手在百多个平方的玻璃暖房里溜达,看着女知青们在伺候刚刚出芽的作物。
还有些是被移植进来的成熟瓜菜,如今也在猛涨个头。
他笑眯眯的看着一处菠菜生长区,心里在打着算盘。
——估计再过十天左右,几场透雪落地,师部那边的绿菜应该已经断了顿。
就师部那个不太靠谱的大棚,出的那点绿叶子菜肯定是优先供应给托云牧场和叶城牧场的。
他忽然摇摇头。
——不行,必须等到十一月中旬再发动这件事,得让师长政委他们彻底忘记绿叶子菜的味道先。
不然他没法替八连要到最大的好处。
几个女知青低声互相嘀咕着。
“诶,你们看连长的背影。”
“那背着手的样子特别像我爷爷在算计我奶奶的样子。”
“别说,还真像,这背影,啧啧啧,谁敢相信我们的连长才十八啊。”
宝根直起身子忽然自言自语。
“这玻璃暖房不错,透光好、保温好,回声也大,嗯,我都记住了。”
惹得姑娘们又急又气又想笑。
.....
新建的会议室很粗旷,根本没有任何装饰。
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明瓦把里头照得一片明亮。
今天是个晴天。
宝根裹着棉衣站在最前头,不断拍着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这不是开玩笑!”
“就在昨晚,回夏合克大队的知青在路上就遇到了狼!”
“幸亏,我让他们带着鞭炮,吓跑了狼。”
“从秋天入冬的时节,狼群是最疯狂的,所以所有人都要注意。”
他看了一眼新来的指导员方红军,然后拿起一张纸来。
“我和指导员商量过了,分布在五个大队的知青,每天都要赶过来上工,还要天黑了赶回去,太过危险!”
“正好,连部有多余的房子,准许知青们临时留宿!”
“注意,这不是要撤销各处的知青点,而是为了安全和保障生产,所以给插队知青们提供一下临时住处。”
方红军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他很爱笑。
“大家自己决定,决定好了就来我这里报名。”
“事先申明,这只是入冬后的临时举措,可别在外头乱说啊。”
插队知青们拼命的在鼓掌,满脸通红。
说真的,他们真不愿意住在知青点。
那环境实在是别提了!
而连部新修的房子虽然毛糙些,但炕是修好了的,潮点无所谓,总比干熬强。
而且地方也宽敞,起码能翻身。
连部的供水充足,大家也不用起那么早了。
散了会,支边知青们都自告奋勇的去帮插队知青们搬行李,而张宝根看了一眼日历,笑着对方红军说:“指导员,你看着家,我该去师部看看了。”
方红军有些踌躇。
“小张,你悠着点,别、别太过分,让领导不高兴啊!”
“能捞着一点就行,别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