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艾莉莎停下拨弄火堆的动作，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问。
“是的，我的父亲帕维尔·谢尔盖耶维奇·契诃夫。”安东又捧起水壶抿了口水，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他放下水壶，从内袋里摸出两根皱巴巴的“白海运河”牌香烟。烟盒已经不见踪影，但烟卷本身还算完好。
这是特供品，烟丝里混了土耳其烟叶，不像供给普通士兵的那些，呛得能把肺咳出来，他自己先叼上一根，另一根扔给了成海。
本来想留着死前抽的，但现在庆祝活下来也还行。
“谢了。”成海伸手接住，烟卷在他的手指间显得有些纤细，他凑近火堆，借着跳动的火苗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
预想中的顺畅并没有到来，一股辛辣直冲喉咙，引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肩膀的勒伤被这阵突如其来的震动牵扯，疼得他龇牙咧嘴，脸色更红了几分。
这烟，即便是特供，也比他那个时代的便宜烟差得多，他奶奶的，这遭的是什么罪。
艾莉莎拨弄火堆的动作停了下来，罐头里的汤汁“咕嘟”冒了个泡。她抬起头，目光在安东脸上停留了几秒：“帕维尔·谢尔盖耶维奇·契诃夫？内务部第一副主席，帕维尔？”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难怪，她心想，难怪这个安东年纪轻轻就能到上校的位置，原来背景如此深厚。
之前他在地铁站内那副拒人千里之外，丝毫不近人情的模样，倒也有了几分解释。
“嗯哼，”安东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四一年年初刚提上去的。战争爆发后，他就转移到了梅利霍沃庄园，现在……应该还在那里。”他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嗤的一声灭了。
成海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缓过那股呛劲儿，眼神复杂地看着安东。
梅利霍沃庄园？那不是……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心里一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
他一直觉得安东这个名字耳熟，现在更是疑窦丛生，他预科的时候还是学过一些着名俄联邦人物的生平故事的。
“那个……作家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跟你是什么关系？”他终于还是没憋住，趁着现在气氛缓和，把憋了许久的疑问抛了出来，“你俩这名字一模一样。”
他说这话时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安东，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安娜也好奇地望过来，手里搅动罐头的叉子停在半空。
安东又吸了一口烟，烟头忽明忽暗，映着他深邃的眼窝。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他是我爷爷的哥哥。”
他把抽了一半的烟蒂在地上摁灭，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我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他。”
纪念他？成海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差点没把刚吸进去的烟又喷出来。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那个写《套中人》、《变色龙》、《樱桃园》的大文豪，居然是这家伙的叔爷爷？
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军装，一脸疲惫却难掩军人气质的安东，再想想那些文学作品，一种荒诞又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世界，还真他娘的小，他瞥了一眼艾莉莎，发现她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显然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也并非全然陌生。（编造的）
“那你……”成海刚想追问点什么，比如他有没有见过这位大文豪，或者家里有没有什么手稿之类的，那都能算得上是文物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可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正事要紧，不过，安东这个背景，倒是让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多了几分意想不到的可能。
若是能联系上他那位身居高位的父亲，或许……他不敢想得太美，但至少，算是一条出路。
安东吃了一口成海用勺子喂到嘴边的牛肉，勉强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他气息依旧有些不稳，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咳，”他清了清嗓子，引得咯吱窝的伤处一阵抽痛，但他只是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我们得先确认三件事，才能出发。”
“哪三件事？”艾莉莎闲得无聊，居然拿起那本被撕了几页的《战争与和平》翻看起来，书页上残留着安娜母亲娟秀的字迹，似乎是阅读时的心得笔记，淡淡的墨香混着旧纸张的味道，让她鼻尖一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她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些字迹上移开，望向安东。
“首先，”安东的目光扫过两人，“我们得确定如今莫斯科的丧尸密度。如果真如我们在地铁站内猜测的那样，莫斯科全境沦陷，那么不管是地上还是地下到处都是丧尸……”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那我们现在最明智的选择，恐怕就是找个好地方，挖个足够深的坑，把自己埋进去，祈祷它们不会碰巧路过。”
艾莉莎合上手中的书，轻轻放在膝盖上：“莫斯科……《战争与和平》里面，拿破仑的大军也曾以为自己彻底征服了这座城市，但最终呢？”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历史的苍凉感。
安东没有理会艾莉莎的反问，而是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他接着说：“其次，我们要先去卢比扬卡广场2号。”
听到这个地名，成海的眉头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卢比扬卡，这个名字在红色联盟可是如雷贯耳。
“卢比扬卡2号在1941年是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总部所在地，在今年二月份的时候从内务部分离，设立了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也就是NKGb。”安东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成海，自己需要缓口气，等会儿再吃，“本来是我父亲帕维尔·谢尔盖耶维奇任第一负责人的。但是由于六月底纳粹德国突然入侵，最高统帅部紧急决策，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又与内务人民委员部，也就是NVKd合并了。不过，据我所知，之前为NKGb新配置的许多先进设施和特殊装备，因为事发突然，大部分应该都还没来得及撤回或者转移。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牵动了伤口，斯哈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我们运气好，能碰到留守在那的内务部士兵，或者从那里拿到一些真正的好东西，比如新式武器，甚至是一些实验性装备。就算再遇到地铁里那种肉球或者是阿廖莎那样的怪物，我们也能让它尝尝厉害，把它轰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