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的话瞬间刺激到所有人的敏感神经。
文人最注重风骨，被人当着面骂，任何脾气好的人都忍不住。
“狂吠！此人真是太猖狂了！我等不屑与他为伍。”
“我还以为是什么惊世大才，简直粗鄙不堪！”
“崔公子我看今日辩论到此为止，登高楼不欢迎这种人。”
“对！我等读书人与他辩论就是在浪费口舌。”
众人议论纷纷，都是在谴责张帆。
只是张帆脸上始终没有任何动摇，依然平静的目视着崔凌峰。
崔凌峰也生气。
原本打算当众驳斥张帆，好为崔浩然争回一些面子。
结果张帆上来就直接开骂，这让向来好脾气的他也有些按耐不住。
“张校尉，你最好仔细解释一下，否则今日辩论便到此为止。”
“切！结束就结束，说的好像我很稀罕一样。”
张帆冷哼一声，崔凌峰脸色一变再变。
但还是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正打算说些什么，张帆继续道。
“我问你们，国字一词如何解释？”
众人一愣，没想到张帆思维转换这么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崔凌峰率先做出了回答。
“国字一词，乃是势力王朝的根本，若无王朝便无国。”
“错！”
张帆厉声呵斥，吓得崔凌峰一个激灵。
眼神不解的盯着张帆。
“国其实就是人，有人的地方才有国。”
“肤浅！若无正统岂不是任何人都可称国？”
“你说的没错。”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张帆这番话已经算是大逆不道。
如果任何人都可以称国，那天下芸芸众生岂不是都能称王称霸？
张帆没有理会众人吃惊的目光，而是非常平静地说道。
“一个国家需要有地有粮，有了粮食就能养活人口。”
“人口一多就要有人维持秩序，这才有了朝廷。”
“朝廷需要稳定需要发展国策，这才需要读书人。”
“而读书人越多对王朝的压力也就越大，这个时候就要开疆扩土，获得更多的地更多的粮食。”
“你说读书人举足轻重，可在国家的构成当中，他只是小小的一部分而已。”
张帆这番话令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深思。
国之构成，自古以来都有诸多人讨论。
可从来没有像张帆这样言简意赅的解释，甚至拆解成好几个部分。
如此看来，读书人在一个国家当中占据的比例确实只是一部分。
但是崔凌峰并不苟同，他认为读书人能引导国策，就是对一个国家举足轻重的存在。
既是其他构成缺失，也只是减慢国家的发展。
并不会对读书人的地位造成任何影响。
“你这番话不对！”
“读书人可以影响国策，国策可以让更多人获得更多粮食，完全不需要开疆扩土。”
“你的话存在误导，故意削弱读书人的作用。”
崔凌峰一番分析，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但还有一小部分人陷入沉思当中。
即便心中有所怀疑，但还是觉得张帆的话很正确。
国家的构成，并不以读书人为主，而是由诸多人诸多因素组成的。
张帆微笑的望着崔凌峰，这家伙看似胸有成竹，其实已经有了一丝动摇。
读书人的地位超然，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脚下的芸芸众生。
若是将那些芸芸众生剔除，读书人心中垒砌的高台将顷刻间倒塌。
张帆不想这么做，这是击碎所有读书人信仰的方法。
但他也不得不这样做，否则这些自视甚高的读书人，根本不了解自己在王朝以及君主眼中的地位。
“那好崔公子，回到我最初的问题，你吃了吗？”
“你身上的绫罗绸缎和每日吃喝都是读书读来的吗？”
“如果你说读书人能用国策获得更多粮食，那就请你现在展示一下。”
一听这话崔凌峰陷入沉思，很快就非常自信道。
“我已经有三条国策，可以让百姓富足，让众人不愁吃穿。”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惊讶。
没想到短短一瞬间，崔凌峰就想出了三条国策。
若是真的有效，大离王朝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崔凌峰就是大离王朝的功臣流芳千古。
“崔公子果然大才，我等自愧不如。”
“崔公子的才学，我一辈子都追不上，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国策。”
“崔公子岂能是我们能比的？今日辩论已经赢了。”
“哈哈哈！我从始至终都是支持崔公子的，我辈读书人自然举足轻重。”
众人纷纷献上自己的赞美，崔凌峰也悻然接受。
就在崔凌峰打算侃侃而谈，介绍自己的国策时。
张帆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
“等等！你说的国策需要谁去执行？”
“自然是地方官员与衙役。”
“衙役不算读书人，他凭什么为你服务？”
“衙役隶属于地方官府，就应该听从官府的命令。”
“那既然如此，你又如何保证自己说的国策不会被其他国家盗用与侵占呢？”
“当然是有大离军队来保证。”
“大离军队也不是读书人，他们凭什么为你服务？”
“大离军队由大离王朝掌控，就应该……嗯？你在诡辩！”
崔凌峰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似乎被张帆绕了进去。
他不停的询问不停质疑，将自己所有的计划给推翻。
还好自己提前醒悟，否则肯定会吃一个大亏。
而张帆则是不以为然，笑着继续道。
“你刚才说读书人能以国策获得更多粮食。”
“可是需要诸多部门互相配合，甚至国策落实到百姓头上，百姓也要遵从。”
“那你所说读书人承载一国国运，岂不是处处都要请人帮忙？”
“这……”崔凌峰愣住了，他想过读书人可以主宰一个王朝的兴衰。
可张帆几句话就点出其中的漏洞。
读书人能制定国策，可单靠读书人一个国家什么事都干不了。
需要有军队镇守保护，需要有地方衙役维持秩序，更需要老百姓的配合。
国运加于一人之身本就是笑话。
一个国家只有读书人，那这个国家注定要灭亡。
崔凌峰有些迷茫，心中那份来自读书人的傲气逐渐出现裂痕。
他隐隐感觉到，读书人似乎并不能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更不能主宰一个王朝的气运。
他们只是王朝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已。
就如同机械的齿轮，必须存在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