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裴景炎忽然收手，转身对门外道，“衡弟，你的好嫂嫂，似乎对你兄长深信不疑啊。”
裴洛衡推门而入，面色阴沉如水。他盯着温如璃，忽而冷笑：“嫂嫂可知，兄长为何从不带你出席宫宴？”
温如璃指尖微颤。她与裴砚之感情甚笃，裴洛衡此言，分明是要乱她心神。
“因为他心里装着别人。”裴洛衡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耳畔，“沈知微。”
温如璃眸光一凝。沈知微早已随赫连翊远赴西疆，此事人尽皆知。裴洛衡此刻提起，不过是想让她动摇。
“二弟说笑了。”她淡淡道，“世子若真对沈将军有意，又怎会娶我？”
裴景炎忽而大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那你可认得这个？”
温如璃定睛一看，竟是赫连翊写给裴砚之的密信！信中提及沈知微水土不服，日日思念故土……
“哥哥收到信后，立刻派人往西疆送了药材。”裴景炎恶意地笑着，“你说，他这是关心谁呢？”
温如璃指尖掐进掌心。她自然知道裴砚之与沈知微只是挚友，可此刻被囚于此，听着这些诛心之言，心尖仍如细针刺过，泛起一阵隐痛。
“殿下何必白费口舌？”她抬眸，眼中水光潋滟却倔强地不让其落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景炎眸色一暗，猛地掐住她下颌：“你以为本王舍不得？”力道渐重，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得不到的，裴砚之也别想得到！”
就在此时，房门轰然碎裂！
“裴景炎！”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裴砚之玄色衣袍翻飞如墨，剑锋直指三皇子咽喉！裴景炎仓皇后退，厉声喝道：“拦住他！”
数名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刀光剑影间，裴砚之招式凌厉，所过之处血花迸溅。温如璃视线模糊，却仍看清那道熟悉的身影如疾风般逼近。
裴景炎见侍卫尽数倒地，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拽住温如璃的手腕，从后门窜出，直奔悬崖边。
裴砚之率领亲卫疾驰而至，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裴景炎，你已穷途末路。“他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声音似淬了冰，“放了我夫人。“
“裴砚之！”三皇子狞笑着，嗓音嘶哑，“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带她一起跳下去！”
温如璃被他拖拽着踉跄后退，脚下碎石滚落，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冷风呼啸，吹乱她的发丝，素白裙摆如蝶翼般翻飞，仿佛下一刻就会坠入深渊。
裴砚之正欲上前相助，却见温如璃轻轻摇头。他猛然忆起当初被三皇子挟持归来时，温如璃曾对他坦言自己身怀武功之事，况且此刻裴景炎行事癫狂难测，自己贸然上前，反倒可能令温如璃分心。
就在他迟疑之际，瞥见裴洛衡横剑挡在前方。电光火石间，裴砚之想起林月柔托付之物，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振臂掷向裴洛衡：“二弟，看看这个！“
裴洛衡下意识接住，展开一看，竟是林月柔的笔迹——
「洛衡：
大夫诊脉，妾身已有两月身孕。君离家数日，甚是思念，盼君早归。
——月柔」
裴洛衡瞳孔骤缩，指尖微微发抖：“这……这是……”
“她已有身孕，行动不便，托我寻你回府。“裴砚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倒好，帮着外人谋害自己的嫂嫂？“
裴洛衡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他这才明白月柔疏远的缘由，原来并非心中另有他人。他猛地抬头望向温如璃，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痛楚与挣扎。
“殿下！”
陈芷嫣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她跌跌撞撞冲了过来，发髻散乱，眼中含泪。
“殿下，不要！“她扑上前，死死拽住裴景炎的衣袖，“您若跳下去，妾身怎么办？！“
裴景炎怔了一瞬，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父皇震怒的面容、朝臣鄙夷的目光、自己被贬为庶人时那些落井下石的嘴脸。如今挟持世子妃的罪名若传回宫中，等待他的只会是永世囚禁的结局。
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便一起毁灭吧。至少这一刻，她是属于我的。
“滚开！“他冷笑着把陈芷嫣狠狠推开，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摔倒在地。
温如璃只觉腕间骤然一紧，裴景炎的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面容扭曲地狞笑着向后仰去。“我们一起死！“他嘶哑的吼声在崖壁间回荡。
电光火石间，陈芷嫣看清了一切。她爱了十年的男人要带着另一个女人赴死，而她的选择只有——
“殿下！“她猛地冲上前，用尽全力将温如璃拉起。
裴景炎手中一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陈芷嫣已经扑进自己怀中。她纤细的手臂死死环住他的腰身，仰起的脸上泪痕斑驳，却带着温柔笑意。
“殿下，“她轻声道，“您推开我那么多次，这次...就让芷嫣任性一回吧。“
裴景炎瞳孔剧震，恍惚间仿佛看见十年前上元夜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女。那年他十五岁，在朱雀大街上救下被惊马冲撞的她，不过是随手之举。她却在花灯下仰着沾满糖渍的小脸，眼睛亮得胜过满城灯火。
“殿下...“她此刻的呼唤与当年重叠。
山风呼啸中，他听见她说：“那年您说最喜欢我穿白衣的样子...今日这身，好看吗？“
那时他接过她递来的花灯，随口一句“白衣衬你“，却不想成了她十年不变的执念。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原来那些逢场作戏的温柔，她都当了真。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愿意陪他赴死。
最终缓缓落下，将她搂紧。
两人一同坠下悬崖时，陈芷嫣满足地闭上眼睛。她听见耳边传来裴景炎低哑的声音：“...好看。“
“夫人......“裴砚之飞身上前，稳稳接住踉跄后退的温如璃，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喉结剧烈滚动着，竟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小姐——！“陈芷嫣的贴身丫鬟毕柳扑到崖边，凄厉的喊声在山谷间层层回荡。她缓缓转身，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温如璃，眼中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温淑仪......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