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那孩子...“太后指尖轻捻佛珠，眉间掠过一丝怜惜“他母亲阿史那公主当年为保两国和平自请和亲，却因'通敌嫌疑'被先帝赐死。那孩子心里苦啊。让他进来吧！“
珠帘轻响，二皇子裴景明缓步踏入。一袭雪白锦袍衬得他面容苍白如纸，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单膝跪地行礼，宽大的袖口垂落，露出腕间一串佛珠。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眉头微蹙：“景明怎么来了？你身子弱，该在府中将养。”
裴景明轻笑，目光却落在温如璃身上：“听闻皇祖母这儿有新茶，孙儿特来讨一杯。”他忽然咳嗽两声，指节抵着苍白的唇，“这位便是温姑娘吧？久仰。”
温如璃垂眸行礼，却敏锐地注意到他指尖有一道细小的割伤——像是被极锋利的刀刃所伤。
太后无奈，命人看茶。裴景明执起黑子，忽然对温如璃道：“听闻温姑娘棋艺精湛，可愿与本王对弈一局？”
温如璃尚未回答，太后已笑着摆手：“去吧，哀家正好歇会儿。”
棋案设在临窗的紫檀木几前，裴景明落子时袖口微扬，一枚玄铁箭头从袖中滑出，“叮”地落在棋盘上。温如璃瞳孔骤缩——那箭头形制特殊，与射杀母亲的羽箭分毫不差！
裴景明似笑非笑地拾起箭头，指尖摩挲过锋利的箭簇：“不小心带出来的小玩意儿，温姑娘见笑了。”
温如璃指尖捏紧白子，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雅兴，这箭簇形制确实罕见。”
裴景明忽然倾身，呼吸喷在她耳畔：“温姑娘也觉得特别？”不等她回答，他已低笑出声，“今晨路过东宫演武场，见这纹样别致，特意讨来把玩。”
温如璃脊背一寒，瞬间明白了柳明慧之死的真相。那支冷箭，根本不是三皇子的人放的！
她强自镇定地落下一子，声音轻软：“殿下棋艺高超，民女甘拜下风。”
裴景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开一抹猩红。身旁的太监慌忙命人扶他去偏殿休息，温如璃趁机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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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的马车缓缓驶离宫门，温如璃攥紧袖中的箭头，指尖发白。
温如璃坐在窗边，指尖死死攥着那支染血的箭簇。
二皇子……
那个看似病弱无害的皇子，竟是射杀她母亲的主谋！
她曾以为母亲死于三皇子之手，可如今真相大白，仇人却成了当朝皇子——一个连裴砚之都难以撼动的人。
“娘……“她低声呢喃，指尖轻抚玉佩，“女儿不孝……“
报仇无望，她连母亲的冤屈都无法洗刷！
车帘忽地被掀起，裴砚之踏入车厢，玄色官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扬，在透入的阳光中泛着暗纹流光。
“兵部的事情处理完了？”温如璃柔声问道。
裴砚之解下外袍，闻言微微点头，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他忽然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光洁的额角：
“哭过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温如璃将箭头递给他，声音发颤：“二皇子给的……东宫暗卫的箭。”
裴砚之眸色骤冷，指腹擦过箭簇上的暗纹：“是太子？”
温如璃摇头，将棋局上的对话一一告知。裴砚之听完，：“看来是二皇子做的局！“二皇子表面病弱，实则城府极深。“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故意透露箭头的来历，不过是想借你之口，在我与太子之间种下猜疑。“
“世子。“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轻颤，“我母亲的仇……是不是报不了了？“
裴砚之眸色一沉，将她搂紧怀里：“温淑仪。“他嗓音低沉，字字郑重，“我向你发誓，二皇子一定会付出代价。“
温如璃眼眶发热，指尖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可他是皇子……“
“皇子又如何？“裴砚之冷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温如璃仰起脸，月光在她眸中流转。她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峰。“我......“她声音轻软，“又给你添麻烦了？“
裴砚之闭了闭眼，忽然将她揽入怀中。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夜雨的潮湿，丝丝缕缕钻入鼻息，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无妨。“他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中。
“太后是太子生母陈皇后的姑母，一直暗中扶持太子。“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胸腔微微震动，“二皇子生母早逝，又因体弱从未被列入储君之选。若非他有夺位之心......“话音未尽，却已道尽朝堂险恶。
温如璃鼻尖发酸，脸颊贴在他胸膛上。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穿透衣料传来，他的怀抱温暖坚实，仿佛能隔绝世间所有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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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扇面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陆明远踏着慵懒的步子晃进温府后院。今日他特意换了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玉佩叮咚，发冠上的东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京城谁人不知陆小侯爷最是讲究，连袖口的暗纹都要与季节相配。
“世子可在府上？“他声音拖得老长，眼睛却直往回廊下瞟。
苏棠正踮着脚给一盆兰草浇水，鹅黄色的裙裾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发间那支朴素的木簪非但不显寒酸，反倒衬得她脖颈修长如天鹅。听到声音，她头也不回，水壶却故意往旁边歪了歪。
“哎哟！“陆明远跳着脚躲开，却还是被溅湿了锦靴上精心绣制的云纹。他非但不恼，反倒勾起唇角，鎏金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俊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苏姑娘这是要给我洗靴子？“
“陆小侯爷又来蹭茶？“苏棠这才转过身来，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可惜今日世子和表姐进宫去见太后了，您这戏怕是白演了。“
陆明远收了扇子，一步步逼近。他今日熏了淡淡的沉水香，随着动作若有若无地飘散。回廊下光影交错，将他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苏棠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