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倭国,江户。
德川家康的府邸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这位刚刚终结了百年战国,好不容易坐稳了幕府将军之位的白发老人,此刻正端着一杯热茶,手却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仿佛毫无知觉,茶水洒了一地。
“八嘎!八嘎呀路!”
德川家康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青瓷碎片四溅,他整个人气得浑身发颤。
“这群蠢货!猪!一群彻头彻尾的猪!”
他指着跪在面前,前来汇报的家臣,唾沫星子横飞。
“他们想干什么?袭击石见银山?他们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嫌我德川家活得太长了?!”
就在刚才,他收到了一个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密报。
以萨摩藩的岛津家为首,联合了几个对大夏不满的西南大名,竟然暗中串联,纠集了数千武士浪人,准备奇袭大夏在倭国的钱袋子——石见银山!
这简直是在找死!
是在把他德川家康,架在火上烤!
跪在地上的家臣,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德川家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皱纹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在一起。
“不行……绝对不行!”
他现在老了,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幕府将军,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
至于那些屁民的死活,国家的尊严?
关他屁事!
只要不影响他德川家的统治,不惹怒天守阁里那位杀神,就算把整个倭国卖了,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梅川君!梅川君何在?!”
德川家康扯着嗓子喊道。
很快,一个身影从门外匆匆走入,正是之前出使大夏,被吓破了胆的梅川内库。
此刻的梅川内库,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里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惊惧,像是受惊的兔子。
“将军大人。”
他躬身行礼,声音沙哑。
德川家康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将事情的经过,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遍。
梅川内库听完,脸色也是瞬间煞白。
但他毕竟是在大夏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心性比德川家康要沉稳得多。
他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将军大人,此事……我们或许可以装作不知。”
“让岛津家那群蠢货,去跟大夏人碰一碰。无论谁输谁赢,对我们而言,或许……都是好事。”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坐山观虎斗。
“不行!!”
德川家康想都没想,就尖叫着否定了。
“绝对不行!”
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
“梅川君!你难道忘了那位大夏皇帝是何等人物了吗?他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平户港外那座京观!那座用我们倭国武士的头颅堆成的山!你忘了吗?我可没忘!我每天晚上闭上眼,都能看到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在瞪着我!都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一想到那现在还堆在平户的人头,德川家康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几欲作呕。
“万一被他查出我们知情不报,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踏平整个江户!将我们德川一族,连同那些叛逆,一同筑成京观!!”
看着德川家康那副被彻底吓破了胆的模样,梅川内库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位将军大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大夏抗衡的勇气。
其实,又何止是将军大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亲眼见过大夏那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队,见过那开山裂石的火炮,梅川内库比任何人都清楚,时代已经变了。
所谓的武士道,在大夏的绝对力量面前,不过是个可悲的笑话。
反抗,是死路一条。那么……顺从呢?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既然不能当大夏的敌人,那为何不试着,去做大夏最忠心的狗?
狗,虽然难听,但至少能活下来!甚至,能活得比以前更好!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能……
梅川内库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狠厉。
“将军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而且这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德川家康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我们,去告密!”
梅川内库一字一顿地说道。
“把岛津家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天守阁里的那位周总督!”
“这,便是我们献给大夏皇帝的,第一份投名状!”
德川家康愣住了。
告密?
出卖自己的同胞?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生理上的不适。
他想到了德川家的荣耀,想到了自己身为征夷大将军的尊严。
但很快,脑海中那座人头京观的幻象,便将他所有的犹豫和廉耻,都碾得粉碎。
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看着梅川内库那张写满决绝的脸,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就这么办!”
……
半个时辰后。
江户,天守阁。
这里,如今已是大夏驻倭国总督府的所在地。
周文海正坐在昔日德川家康的宝座上,品着从大夏运来的极品大红袍,俯瞰着脚下这座陌生的城池,脸上写满了惬意。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走入殿内,躬身禀报。
“总督大人,德川幕府派来了使者,说有十万火急的绝密要事,求见大人。”
“哦?”
周文海挑了挑眉,放下茶杯。
“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穿着幕府官服的倭人,被带了进来。
那人一见到周文海,便“噗通”一声,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五体投地大礼,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尊敬的总督大人,小人奉德川将军之命,特来向大人,献上一份薄礼。”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用油布包裹的密信,高高举过头顶。
那毕恭毕敬的模样,好像是在献上什么稀世珍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