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晨曦驱散了笼罩京州的最后一丝夜色。
祁同伟并没有回公安厅,而是在车里将就了一夜。
昨晚和程度的对话,让他彻底放弃了任何按部就班的念头。
对付梁军这种不择手段的疯子,就必须用比他更疯、更狠的手段。
根据程度提供的零星线索,祁同伟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就锁定了刘光情妇的住处。
一个名为“金地华府”的高档小区,安保严密,出入皆是豪车。
他将车停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看着那个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提着爱马仕的包包从一辆奔驰上下来。
女人名叫张婷,对外宣称是自由职业者,实际上,她唯一的职业就是刘光。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下车,径直走向小区门口。
在门口,他被保安拦了下来。
“先生,请问您找谁?”
祁同伟没有废话,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保安看到那本红皮的证件和上面的国徽,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变得恭敬起来,按下了门禁开关。
他乘坐电梯来到十八楼,站在了1802的门口。
他按下了门铃。
过了许久,门才从里面打开一条缝,张婷那张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警惕地从门缝里露出来。
“你找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张婷小姐?”祁同伟的声音平静无波。
“是我,你是谁?”
“京州公安局,祁同伟。”他再次亮出证件,“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张婷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上下打量着祁同伟,语气变得尖酸刻薄:“公安?找我?我犯什么法了?”
她嘴上说着,却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祁同伟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刘光的人。”
“刘光?不认识!”张婷矢口否认。
“是吗?”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就奇怪了。我们查到,你这套房子的物业费,每个季度八万八,都是从一个尾号6688的账户里支出的。而这个账户的开户人,虽然不叫刘光,但他的身份信息,却和梁氏集团财务副总监刘光有大量的重合点。”
张婷的脸色瞬间白了,但她依旧嘴硬,强撑着说道:
“什么账户?什么转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这房子是租的,物业费都是房东在交,可能是他搞错了,也可能是银行转错账了,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关上门。
祁同伟伸出一只手,轻轻抵住了门板,力道不大,却让张婷无法再推动分毫。
“张小姐,转错一次是巧合,连续四个季度都精准无误地转错到你们小区的物业账户,你不觉得这个巧合太刻意了吗?我们是警察,不是三岁小孩。”
张婷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她忽然尖叫起来:“你想干什么!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我要告你私闯民宅,告你非礼!”
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合格的大夏公民,在被警察盘问的时候,依然不忘报警。
祁同伟只觉得可笑。
然而,他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
这次行动本身就是秘密进行的,没有任何正规手续和搜查令。
如果张婷真的闹大了,反而会让他陷入被动。
祁同伟缓缓收回了手,脸上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
“好,打扰了。”他退后一步,看着那扇“砰”的一声在他面前重重关上的门。
……
夜色再次降临。
山顶的别墅灯火通明,与山下京州的万家灯火遥相呼应。
客厅里,价值不菲的紫檀木茶几上,一套精美的茶具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高小琴和高小凤姐妹俩穿着素雅的旗袍,如同两只穿花蝴蝶,动作轻柔地为在座的三人斟茶。
赵瑞龙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一口饮尽,发出一声舒爽的赞叹。
“两位哥哥,我跟你们说,我请来的那帮‘安保’,绝了!梁军那孙子派来的狗,开着个破金杯,在我们公司附近晃悠了两天,连门都没敢进!”
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他们那帮人,也就欺负欺负老实人。我找的这帮兄弟,那可都是道上混的。他们往门口一站,别说梁军的狗,就是阎王爷来了,都得先递根烟,问声好!”
“谁能想到,这年头,请黑道兄弟来看家护院,比什么特种兵都管用。这叫什么?这就叫专业对口!”
赵瑞龙的语气充满了“钞能力”带来的快感和对体制内那套规矩的不屑。
林远微笑着摇了摇头,对赵瑞龙这种混不吝的风格有些无奈,但也承认他的办法确实有效。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祁同伟:“同伟,你那边怎么样了?”
祁同伟端起茶杯,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茶雾上,摇了摇头。
“今天去见了刘光的情妇,叫张婷。”他言简意赅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个女人,嘴很硬,一口咬定不认识刘光。我提了物业费的事,她就直接耍赖,撒泼打滚,还扬言要告我非礼。我没有搜查令,拿她没办法,只能先撤了。”
赵瑞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二哥,你这就不懂了。对付这种女人,你亮身份、讲证据,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得用她们的逻辑,去打败她们。”
“哦?”祁同伟抬眼看他,“什么逻辑?”
“女人最了解女人!”赵瑞龙一拍胸脯,像个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
“你想啊,张婷这种女人,靠男人活着,没什么真本事,但虚荣心肯定比天高。她们平时最喜欢干嘛?无非就是逛街、美容、做瑜伽,然后聚在一起,攀比谁的包包是最新款,谁的男人更大方,顺便再一起骂骂男人没良心。”
“你的意思是……”林远若有所思,似乎抓住了什么。
“没错!”赵瑞龙打了个响指,“咱们也派个女的过去!一个比她更漂亮、更有气质、更有钱的女人,去跟她当‘闺蜜’!”
“你想想那个画面,”赵瑞龙越说越兴奋,已经开始手舞足蹈地描绘起来,
“咱们的人,开着法拉利,背着全球限量的爱马仕,‘不经意’地和她去同一家美容院,办个至尊VIp。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到时候,两人一起做着SpA,喝着香槟,聊着男人,那张婷还不把刘光什么时候尿床都给你秃噜出来?”
这个主意,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又带着一种直击要害的刁钻。
确实,官方手段行不通,那就只能用非官方的手段。以柔克刚,攻心为上。
林远的眼睛亮了:“这个办法不错。可是,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既要聪明漂亮,又要懂得随机应变,最关键的,还得绝对可靠。”
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思索。
一个既要美貌与智慧并存,又要演技精湛,还得是自己人的女性……
三人的脑海中同时过滤着人选。
突然,赵瑞龙的目光一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直勾勾地望向一个方向。
林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祁同伟几乎是同一时间,也抬起了头。
三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高小琴刚刚收拾完茶几上的果盘,正端着托盘,准备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