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州城的晨光带着淡淡的硝烟味,透过破损的城门照进街道。
早起的百姓们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却惊讶地发现,街上的飞虎军士兵正在帮着清理碎石,有个年轻的士兵甚至蹲在路边,给一只受伤的流浪狗包扎腿伤,甲胄上的血渍还没洗净,动作却温柔得像在呵护珍宝。
“娘,他们真的不杀人。” 一个梳着总角的孩童拉着母亲的衣角,指着不远处正在分发粮食的队伍。
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龙,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不少穿着北魏军服的降兵,大家都安静地等待着,没有人插队,没有人喧哗,只有粮官用木勺舀粥的 “哗啦” 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辛弃疾站在粮库的门楼里,看着这一幕,突然对身边的刘勔说:“把那些缴获的布匹也拿出来,给老人和孩子做几件冬衣,入冬后不至于再难捱。”
刘勔有些犹豫:“将军,这些都是要上缴的军资 ——” “军资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辛弃疾打断他,目光落在一个正在帮忙缝补帐篷的北魏妇人身上,“咱们要打平城,光靠刀枪不够,得靠这里的百姓帮咱们带路、送粮。”
刘勔恍然大悟,转身去安排。
不一会儿,粮库前就支起了十几张缝补台,飞虎军的将士和北魏的妇人们坐在一起,手里的针线飞快地穿梭,布料摩擦的 “沙沙” 声和孩子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暖的歌谣。
有个北魏老太太摸着士兵粗糙的手,打趣地说:“兵爷,你这手都是茧子,还能这么快的穿针引线,在家一定也是个勤快人呀。”
被说的士兵红了脸,把刚做好的略有点粗糙的虎头鞋塞给老太太的孙子:“给娃穿,辟邪。”
此时沈攸之正在城墙上巡视。
他让士兵们把北魏降兵都编成小队,跟着飞虎军一起修补垛口,有个曾经的北魏百夫长主动献计:“将军,这城墙的西北角有个暗门,是当年修城时留的,拓跋焘如果派人暗中穿城而过,咱们可以派人守住,以防万一。”
沈攸之眼睛一亮,立刻带着人去查看,果然在杂草丛中找到一个隐蔽的石门,他拍着百夫长的肩膀笑道:“好小子,立了大功,回头请你喝我大宋的米酒。”
宗悫的弓弩营则在城外的芦苇丛里设下埋伏。
他们把神臂弓架在隐蔽的土坡后,箭簇都对准了通往平城的官道,一个年轻的射手突然指着远处:“将军,有动静!”
只见十几个骑兵正往邢州方向赶来,旗帜上的狼头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宗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弓弩手们纷纷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等待着最佳的射击时机。
“是拓跋晃联络前线的斥候!” 有个曾在北魏当过兵的降兵低声喊道,“他们是往来送信的!”
宗悫点了点头,等骑兵靠近到百步之内,突然挥下手臂:“放箭!” 三十支铁箭同时射出,精准地射中马腿,骑兵们纷纷摔落马下,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随后冲出的飞虎军活捉,嘴里的鲜卑咒骂声很快被堵住。
西门的薛安都则在忙着训练守城的民夫。
他把缴获的长矛和盾牌分发给大家,亲自示范刺杀的动作:“记住,矛要直刺,盾要护住心口,别学那些花架子。”
一个瘸腿的老汉学得格外认真,他的儿子去年在攻濉口时被北魏强征入伍,至今杳无音信,此刻握着长矛的手都在发抖。
“将军,我能杀得了胡兵吗?” 薛安都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只要你想着保护家里的人,就一定能!”
到了午后,守城的安排基本就绪。
北魏降兵和城中百姓混编在一起,分守四个城门,粮库的粮食被妥善保管,每天定量发放,城内的商户也开始陆续开门营业,飞虎军用缴获的北魏钱币购买商品,公平交易的场景让百姓们彻底放下了戒心。
有个卖胡饼的摊主甚至多给了辛弃疾两块饼:“辛将军,尝一尝,我还加了南朝的花椒,味道不错。”
傍晚时分,刘勔押着那个被俘的细作来到辛弃疾面前。
经过一天的审问,细作已经招供,拓跋晃正在平城集结援军,准备给前线增兵。
“将军,怎么办?要不要把他杀了?” 刘勔问道,手里的刀已经出鞘。
辛弃疾却摇了摇头,指着窗外正在帮飞虎军喂马的北魏降兵:“不用。把他关在城楼里,让他看看这里的一切。”
细作被关在东门的箭楼里,透过窗户,他能看到街上南北方的百姓在一起聊天,能看到飞虎军和北魏降兵一起巡逻,能看到粮库前依旧排着领粮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平静的笑容。
他起初还骂骂咧咧,说这些人都是 “叛徒”,可当看到一个北魏老太太给飞虎军的伤员喂药时,突然沉默了,眼神里的坚冰开始融化。
夜幕降临时,辛弃疾登上北门城楼。
邢州城的万家灯火在脚下铺开,像一片温暖的星海,与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
他想起出发前沈庆之的嘱托:“打仗不光是杀人,最重要的是收服北人之心。”
这座被攻破的城池,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天内安定下来,不是因为飞虎军的刀枪有多锋利,而是因为他们懂得尊重每一个生命,珍惜每一份信任。
“将军,该换岗了。” 宗悫走上城楼,手里捧着一件刚缝好的披风,上面绣着简单的飞虎图案,是粮库前的北魏妇人们连夜赶制的。
辛弃疾接过披风披上,温暖的感觉从后背蔓延开来,他望着平城的方向,斩马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告诉弟兄们,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启程。咱们要让拓跋焘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城池 —— 民心为城,粮草为甲,今天的邢州城,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来切断平城与南面的联系。”
城楼外的风带着末伏的热气,吹得飞虎旗猎猎作响。
城下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 —— 咚 ——” 沉稳而有力,像是在为这座新生的城池,敲响了黎明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