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融化的蜂蜜般流淌在程宅的花园里,将每一片花瓣都镀上金边。
绣球花簇拥成蓝紫色的云团,月季在竹篱笆上攀出火焰般的弧度,连最不起眼的酢浆草都在砖缝里举起星星般的小黄花。
今天是难得的周末,刘桂芳并没有跟着女儿他们去和陈大志吃饭。
他的把戏不外乎就是那几样,所以她并不想看他瞎扯什么。
刘桂芳站在花圃前,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正全神贯注地捣鼓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
她小心翼翼地将铲子插入泥土中,轻轻翻动着,仿佛在呵护着什么珍贵的宝贝。
每翻动一下,她都会仔细观察土壤的质地和湿度,确保这些花儿们能在最适宜的环境中生长。
刘桂芳的动作轻柔而娴熟,显然对园艺有着深厚的造诣。
她时而弯腰拔掉几根杂草,时而用手指捏起一小撮肥料,很是精准地撒在花儿的根部。
刘桂芳正俯身修剪一株月季的枯枝,剪刀与枝干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露水沾湿了她的围裙下摆,混合着泥土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突然,花园的木栅门被猛地推开,程雪像只欢快的小鹿般冲了进来,帆布鞋踩过鹅卵石小径发出清脆的声响。
“干妈干妈!”程雪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喘,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连耳垂都染上了粉色。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发梢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线,阳光穿过发丝在她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
刘桂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剪刀差点划伤手指。
她缓缓直起有些酸痛的腰,看见程雪手里挥舞的手机屏幕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慢点儿,小心摔着。”
她笑着摘下沾满泥土的手套,眼角堆起细密的皱纹,“什么大喜事啊,把你乐成这样?”
程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刘桂芳跟前,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混着花园里的花香扑面而来。
她激动得语速飞快,声音都有些发颤,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对方。
只见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指甲上星星点点的闪粉在阳光下跳跃,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刘桂芳见状,不禁好奇地眯起眼睛,定睛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蓝底白字的官方公告。
公告的标题“寻找英雄”四个加粗黑体字格外醒目,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在标题下方,配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中,一辆侧翻在悬崖边的大巴车格外引人注目,车窗玻璃已经破碎成蛛网状,仿佛在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
“干妈,当年要不是你,我们那一车人就没了!”程雪的声音中仍带着些许恐惧和后怕,她的思绪似乎被拉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刻。
尽管那时的她才仅仅七岁,但那场事故给她留下的记忆却是如此深刻,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跳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加速。
“这事都过去二十年了,怎么现在才找?”刘桂芳有些诧异地问道。
程雪紧紧握着刘桂芳的手,叹了口气,“听说当年出事后,车站怕被追责,把很多信息都压下来了,连夜销毁了值班记录,连您的员工档案都被他们偷偷处理掉了。最近省里要拍安全生产纪录片,翻旧档案时才发现当年的救援名单对不上人数...”
刘桂芳有些局促地搓搓手,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说道:“这有啥好的呀,那时候情况紧急,换谁都会那么做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程雪从背后紧紧抱住。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刘桂芳有些惊讶,那股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棉布衬衫传递过来。
紧接着,她感觉到有泪水浸透了自己的衣服。
“干妈!”程雪的声音闷闷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不一样的,当年你就像一个天使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救了我和爸爸。”
她把脸深埋在刘桂芳肩胛骨之间,仿佛想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倾诉出来。
“怎么了这是,”程朗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两人这一幕,不禁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都哭上了?”
程雪从刘桂芳背后探出头,眼睛红红的,“爸,你没看新闻吗?广市官方发了通报,找二十年前英雄。”
“哦,你说这事呀,我刚也看到了。”程朗的语气显得有些平淡。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刘桂芳注意到了他的这个表情,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是你?那天我说的不是这......”
程朗摆了摆手,“慈善的事要做,感谢我们的恩人这事也得做,更何况这事也是官方那边起的头,通过当年入院记录这才找到了大家,也是个巧合!”
所以他也就顺势而为了......
夜幕逐渐降临,城市的灯火也一盏盏地亮起。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一进门,陈静宜一直闷闷不乐。
刘桂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女儿回来,她连忙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了,静宜?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莫浩明和李翠欲言又止,却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就拉着两个孩子回了屋。
“妈,”陈静宜坐了下来,唉声叹气,“今天爸他说陈俊生他们一家也要来广市,让我在公司里给他们夫妻俩安排个工作。”
这话一出,刘桂芳就炸了,“什么?他有病吧!”刘桂芳气得双手叉腰,脸色涨红。“你千万不能答应他,他的儿子让他自己负责!”
陈静宜无奈地摇摇头,“我也跟爸说了不合适,可他就是不听,说都是一家人,得帮衬。”
刘桂芳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家人?他们跟胡月才是一家人!”
“他怎么不想想,当初他们是怎么对咱们的!”他越想越气,“静宜,你别管他,这事儿不能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