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机械地把纸条递给婆婆,手指微微发抖。
李翠接过纸条,老花镜后的眼睛眯了眯,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她放下菜篮子,轻轻拍了拍儿媳的肩膀:“别急,亲家可能是去晨练了。她平时不是最爱去打太极吗?”
“可是...”陈静宜的声音哽住了。
她想起昨晚和妈的争执,那些伤人的话像刀子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母亲会不会是...她不敢往下想。
李翠叹了口气:“咱们一起去广场找找,她平时喜欢去那里锻炼。”
昨晚亲家和儿媳吵成那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她们找了两圈都没找到人,电话也是一直无人接听的状态。
一大早出门的刘桂芳去找了之前的那个私家侦探。
她在一栋老旧的写字楼前停下。楼门口的招牌已经褪色,但\"诚信调查事务所\"几个字还依稀可辨。
“哟,刘姐,这么早?”办公桌后探出一个圆脑袋,正是上次那个私家侦探王强。
他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面前的豆浆冒着热气,电脑屏幕上还开着纸牌游戏的界面。
“有点急事,这次还是帮我去查我的前夫。”刘桂芳把资料递给了他,沉声道:“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确诊尿毒症了。”
办公室里弥漫着廉价香烟和速溶咖啡混合的气味,墙上的挂历还停留在上个月。
王强三两口把油条塞进嘴里,油腻的手指在裤子上随意擦了擦:“陈大志?尿毒症?”
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刘姐,都离婚了,您还关心这个?\"
刘桂芳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往他桌上一扔。
“啪”的一声,厚厚的信封砸在桌面上,震得豆浆杯都晃了晃。
“这不重要,这几天把调查结果发给我。”刘桂芳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要知道他每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特别是...”她的指甲在桌面上划出一道白痕,“有没有去过医院。”
王强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手指沾着唾沫数了数钞票,嬉皮笑脸:“没问题!刘姐,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的态度。”
从侦探所出来,刘桂芳才发现女儿给她打了好多电话,正想回拨过去,接到了程朗的来电。
“你不是出国有事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她疑惑道。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轻笑声,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机场广播的嘈杂声:“事情顺利,很快就解决了。现在刚下机,明天我就回明市。”
对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掩不住的雀跃,“记得等我夜跑哈。”
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行,等你。”
她摇头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不过你刚下长途飞机,明天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那可不行,”电话那头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说好要陪你跑完这个月的目标里程的。”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路边发了会呆,就打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而那边陈静宜回了一趟“蔻依”,虽然现在店里都清空了,但总归是自己奋斗了一年的成果,就这样放弃的话确实可惜。
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李大海的电话,“大海叔,你现在有空吗?有个小工程想找你帮帮忙......”
刘桂芳又回了一趟罗村,但她是偷偷回来的,要是让刘焕发现了,免不了一顿扯皮。
上次在老屋找到的那条真丝手帕,她一直很在意。
那个暗格只有她妈知道,那就是说手帕是妈放进去的,只是不知有什么用意。
自从妈去世后,这里大部分东西都被扔了,剩下的那些是她说要留下来的,如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她蹲在母亲的樟木箱前,指尖轻轻抚过箱盖上斑驳的漆痕,这是当年母亲的嫁妆。
箱子里整齐叠放着几件旧衣裳,最上面是一件靛蓝色的确良衬衫——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穿的。
刘桂芳将衬衫捧起,一股淡淡的樟脑味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突然,她的手指触到衬衫暗袋里一个硬物,这个习惯知道她知道,也是以前照顾老母亲发现的。
掏出来一看,是把黄铜钥匙,用红线缠着,已经氧化得发黑。
刘桂芳的心猛地一跳,这钥匙她从未见过。红线缠裹的方式却很熟悉——母亲总爱这样系东西。
老母亲死后,刘焕嫌晦气,把值钱的拿走后,他就再也没碰过这里的东西了。
阁楼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刘桂芳浑身一僵,屏住呼吸等了片刻,却再没听见动静。
她攥紧钥匙,目光扫过房间每个角落。
墙角那个老式五斗柜最下层,有个被虫蛀了的暗屉,小时候母亲总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那里。
她蹑手蹑脚地挪过去,钥匙插进锁眼的瞬间,手抖得几乎对不准。
暗屉\"咔哒\"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包被。
那是一块靛蓝色的棉布包被,虽然有些年份了,但看得出来没用几次。包被是手工缝制的,针脚细密整齐,布料摸上去还带着些许棉质特有的柔软,款式也像是六十年代的风格——四四方方的,边角处用紫色绣线绣着\"丫丫\"两个小字,针脚有些歪斜,像是初学者的手艺。
刘桂芳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绣字,指腹能感受到微微凸起的纹路,她实在猜不透老母亲的用意。
不过,听说在她出生前五年,母亲怀过一个孩子。但五个月的时候流产了,后来调养了好几年才怀上了她,然后又生了两个弟弟。
或许是为了缅怀第一个孩子吧,所以一直珍藏着这些。
但鬼使神差的,刘桂芳把包被拿走了。
她潜意识认为自己就是丫丫,是那个被父母怀念了大半辈子的孩子,这样一来,她也有了父母的疼爱。
路过刘焕家时,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打了六万给她弟。
七万块钱,三万给母亲迁坟,剩下的就当是给这段姐弟情分画个句号吧。
或许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