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雾气,依然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
那是纳米黑雾燃烧殆尽后,独有的味道。
于少卿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掌心。
指尖似乎还萦绕着先前触碰那根神秘玻璃管时,残留的微弱麻痒。
这种感觉,令人不安。
他的脑海中,岩壁上那些由液态金属诡异流动而成的九芒星纹路,此刻正与他怀中那枚九元璧碎片上冰冷的“hY-04”编号,不受控制地交织、闪回。
画面不断切换,撕扯着他的神经。
一阵剧烈的恍惚。
他仿佛又看见了月隐松。
那个疯子!
在充斥着禁忌药物气味与疯狂器械轰鸣的实验室里,月隐松正对着墙壁上那巨大的、仿佛用鲜血浇筑而成的九芒星图腾,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
“这是钥匙!”
“这是足以改写一切既定命运的钥匙啊!”
月隐松当时的狂语,此刻竟如跗骨之蛆,清晰无比地回荡在于少卿的脑海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
“将军,这鬼地方,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
吴三桂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那条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锐金烛龙臂,重重碾过脚下厚厚堆积的腐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噗棱棱——”
几只腹部泛着诡异蓝紫色的怪异飞蛾被惊起。
它们翅膀扇动间,竟散发出点点幽绿的磷光。
那飞蛾的颜色,那磷光散发的微弱能量波动,竟与先前在山洞中看到的、在玻璃管内不断翻滚沸腾的荧绿色液体,如出一辙。
诡异至极!
随行的新兵们下意识地向于少卿和吴三桂身边靠拢,双手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长枪。
枪头上镶嵌的细碎银色金属片,在渐渐沉下来的暮色中,泛着幽幽的、令人心悸的冷光。
于少卿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不是这个时代大明朝应该拥有的金属材质!
这种材质,散发出的细微能量反应,竟与他儿时在孤儿院的废墟之中,偶然拾到的那块被嬷嬷们惊恐地称为“天外邪魔遗物”的神秘金属残片,惊人地相似!
难道,月隐松的触手,早已伸向了更遥远的过去,或者……更恐怖的未知?
回到营地。
洪承畴的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空气却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于少卿将那块从隐炎卫死士身上搜到的、边缘染着诡异紫黑色烟熏痕迹的布帛,以及几片残留着荧光液体的特制玻璃管残片,依次在冰冷的行军案几上摊开。
每一件物品,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些粉末,一旦接触到空气中的水汽,便会立刻猛烈自燃。”
他沉声说道,目光锐利如冰封的刀锋,扫过帐内众人。
“燃烧时发出的那种独特的、高频率的蜂鸣声,与隐炎卫使用的那种特制能量火器激发时的声响,完全一致。”
他捻起一片玻璃管残片。
管壁上黏附着的些许荧光液体,在跳动的烛光映照下,流转着一层难以名状的、妖异的七彩虹光。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怨魂在其中挣扎。
“还有这些金属碎屑,我尝试过。”于少卿的语气愈发凝重,“它们的熔点,远超我们目前所知的任何一种钢铁,甚至连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在它们面前也如同朽木。”
洪承畴面色凝重如铁,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刚想触碰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诡异粉末。
“刺啦——!”
一小撮粉末仿佛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竟陡然腾起一小簇幽蓝色的火焰!
火焰升腾之迅猛,焰心处竟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漆黑!
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险些燎到洪承畴花白的眉毛!
于少卿眼神一凝,心中警铃大作。
他猛然想起月隐松那本布满疯狂呓语与禁忌符号的实验日记里,曾有过这样一句用凝固的鲜血写下的记载:
“时空之薪柴,非凡俗之物可成,需以九幽星辰湮灭之力淬炼,方可驱动那逆转乾坤、重塑因果之巨轮……”
难道这些东西,就是月隐松用来驱动他那些邪恶计划的“燃料”?
众人正屏息凝神,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慑心神,低声商讨着是否有可能仿制这些致命的武器,或者找到克制之法时。
窗外,一道瘦削的黑影如夜枭般一闪而过!
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其具体形貌!
于少卿眼角的余光,却在瞬间敏锐地瞥见队伍末尾一名唤作张二柱的新兵。
他怀中揣着一个粗布包裹,包裹的边角处,渗出了丝丝缕缕暗红色的、散发着淡淡腥甜味的液体。
那液体的颜色!
那种特有的粘稠度!
竟与隐炎卫在战场上使用的那种特制人工血液,一模一样!
于少卿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内鬼!
当夜。
于少卿秘密安排下的亲信前来回报。
果然发现那名叫张二柱的新兵,在后厨最偏僻的角落里,与一个头戴宽大斗笠、身形佝偻,行动间却透着一丝军人特有干练的可疑黑衣人秘密接头。
据亲信冒死潜近观察描述,那黑衣人腰间佩戴的一枚九芒星形状的墨色玉佩,其上雕刻的繁复纹路样式,与他们在山洞石壁上发现的那个古老青铜束发环上的诡异纹饰,完全相同!
看来,敌人已经渗透到了骨髓。
三日后。
一座早已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城隍庙。
庙内蛛网密布,尘埃遍地。
倾颓的神像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裂痕,双目空洞地凝视着前方,充满了腐朽与破败的死寂气息。
于少卿早已在庙宇的梁柱之间,以及周围的隐蔽角落,不动声色地布下了十二处暗哨。
每一处,都由他最信任的、经历过血火考验的老兵把守。
他的靴筒之内,紧紧贴着一片冰凉滑润的玉石。
那是穆尔察宁在分别前,神色凝重地悄悄塞给他的炎烈璧碎片。
此刻,那玉石正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如同一个无声的警示。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枯骨摩擦的轻响,打破了庙宇的沉寂。
破旧不堪的庙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月光,被切割成一道惨白的光带,投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