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中的礼部成员无不激动万分。
这般排场,向来只为凯旋大军预备,特别是那种关乎国运的大捷。
如今,这样的规格竟落在他们这支小使团身上,让人难以置信。
尽管众人心里清楚,他们有这样的机会,多半得益于使团中某位要员的威望。
但这又如何?
追随贤者,自身亦得成长。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参与者。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足以让他们日后津津乐道。
“小笵大人,前面已有一众官员候着。”
“从 ** 到最低的九品官员,都在。”
大家心知肚明,这样的场面不是为他们,也不是为小笵大人。
而是因为马车里的大宗师,他一直未下马车。
即便如此,使团首领仍是笵贤。
虽然同属一使团,他们甚至难得见到大宗师笵彬几面。
当下这般情况,他们无法告知笵彬,只能由笵贤定夺。
“好热闹啊。”
笵贤望着涌动的人群和疾驰而来的马队,眸中闪过一丝警觉。
“要不要告知那位大人?”
使团中有成员提议。
这般盛大场面,即便庆帝未亲自到场,也必定派皇子来接。
作为大庆皇族,他们已展现出足够谦逊的姿态。
在此情形下,只要笵家无反意,也不妄图非分之想。
笵贤点头,随后神情凝重地走到笵彬的马车旁。
“大哥,这阵势可不小啊。”
王起年刚偷了几颗水果,听见这话,立刻跳上车顶。
当他用手遮挡阳光眺望远方时,不禁惊呼:“天啊!”
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他看得目瞪口呆。
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官员聚集,仿佛整个大庆朝廷都来了。
“恐怕几位皇子也在场,说不定连陛下也在。”
满朝文武齐聚一堂,这是大庆剑国前所未有的景象。
即便是王起年这样的人,也被这场景触动。
庆帝为了笵彬这位最年轻的大宗师做到这种地步,确实不易。
但看小笵大人的表情,似乎并不领情。
笵彬即使待在车厢内,也能察觉到京都门外的动静。
“陛下驾到!”
笵彬面容平静,内心却惊涛骇浪。
即便在京都升至大宗师之境,眼前景象仍让他心神震撼。
笵彬虽具大宗师之力,但境界尚浅,尤其在精神层面。
直至与苦荷一战,他才挣脱桎梏,成为真正的巅峰人物。
他曾无数次幻想归京面圣的场景,如今终于体会到了,却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京都城门上空的黑色漩涡吞噬一切,难怪泗固屡次行刺未果,难怪夜流浪迹天涯而不敢入京。
普通人难察异象,然大宗师眼中,此景极尽可怖,让人毛骨悚然。
即便身为同阶,亦感深深畏惧。
笵彬确信,庆帝实力愈发不可测。
他虽未亲眼见到那漩涡,却凭直觉感应,一种超凡预感。
即便彼时庆帝已让他胆寒,他仍以为可脱身。
然正面交锋,自知必败无疑。
今日笵彬的实力已非往日可比,按理应与庆帝旗鼓相当,甚至略占上风。
但此刻,他依旧忐忑不安,与泗固当年心境如出一辙。
正是此气息,让泗固选择隐退。
问题是,笵彬已非初窥天机的模样。
实力虽有精进,危机感却挥之不去。
若真与漩涡掌控者对峙,胜负难料。
“陛下,您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啊!”
笵彬心中闪过疑问:庆帝的变化从何而来?这一年多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那本秘笈?还是另有奇遇?”
“大哥?”
笵彬思绪起伏之时,笵贤再度提醒。
年轻人不解,自然不明他此时心境。
“弃车下马,步行入城。”
笵贤听罢点头。
大哥行事果然周全。
但就现状而言,笵氏家族与皇室关系恐难修补。
“大哥,或许该先做些准备。
我曾在一本匿名史书里读到过一个故事。”
“嗯?”
笵彬满腹疑虑,王起年也瞪大双眼。
小辈提及此事,必然寓意深远。
“不知多少年前,有一姓年的老将,在定国之战后功成回朝,受封超乎寻常的尊荣。”
说到此处,笵贤轻笑一声。
历史如轮回,纵隔万世,终究逃不过旧局。
“后来呢?那位将军结局如何?”
王起年何等敏锐,瞬间领会其中深意。
“死得极为凄惨!”
“我们并不姓年,陛下也并非你口中的那个**。
且行且看,静观其变……”
听到笵彬前两句,就连一贯沉稳的笵贤,还有王起年,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笵彬对此全然不在意,他似乎对笵家未来走向毫无把握。
大宗师虽然强大,却非无所不能,夜家亦有大宗师,行事依旧小心翼翼。
他们又何尝愿意这般谨慎?答案是否定的,这是形势所迫。
直到听见笵彬后面的话语,笵贤和王起年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显然,笵彬听进了笵贤的劝告。
只要笵彬心中有所警惕,纵是皇室,也难以轻易动摇笵家根基。
“陛下亲赴城门迎接使团入京。”
“恭迎大宗师凯旋!”
消息传开后,笵贤下了马,笵彬也从车厢中走出来,带领使团前往宫中觐见庆皇。
庆皇精神矍铄,近一年的时间,他显得愈发年轻。
“两位爱卿,快请起身!”
庆皇见到笵彬和笵贤时,拉住二人的手,打算一同前行。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笵贤的声音微微颤抖。
即便是在年大将军回京时,他也未曾见过这样的礼遇。
四位皇子随侍在后,其中一人更是地位仅次于皇帝的太子。
庆皇只带两位皇子同行,此等规格早已超出惯例。
朝中许多官员深受感动,甚至有人落泪。
他们内心觉得,庆皇为了大庆的安稳,连尊严都可以舍弃,确为千古一帝。
庆皇占据道义之先,若日后笵家与庆皇之间发生冲突,责任必将归咎于笵家。
庆皇对笵家已经仁至义尽,而笵彬表现出来的亲近与忠诚,仿佛是在向世人表明,笵家依然是陛下最可靠的盟友。
“大哥的表演功夫,连老戏骨都要自愧不如。”
笵贤已然明白大哥的用意,但自己却难以做到这般从容。
当日,除了当值的武官外,几乎所有官员都出席,百姓们也将街头挤得水泄不通。
第五位大宗师的现身及其归国,让庆国士气达到了顶峰。
天下五位大宗师,大庆独占三位,这难道不是天命所佑?大庆上下皆欢欣鼓舞,从文武百官到寻常百姓,无一不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
唯独笵彬和笵贤显得与众不同,特别是笵贤,他的心思尤为冷静。
回到乾清殿后,庆皇召集了朝廷重臣,宣布了两个重要的决定。
其一,他提出了一项为期三年的休养生息计划。
尽管大庆有足够的实力吞并北齐和东夷城,但随后的重建工作不可避免地会带来大量人员伤亡以及各种难题。
为了改善这种局面,庆皇希望用三年时间实现两个目标:一是提升军队战斗力,力求速战速决,减少损失;二是储存充足的粮草,为大军提供稳固的支持,并在攻克敌境后用于救济灾民。
另外,庆皇还特别表扬了出使团队,不仅成功换回了言冰云,还获得了额外的好处。
单是进献的礼品,就有上百辆大车之多。
笵贤晋升要职,除建茶苑提司外,又兼管一处事务,这使他不再是单打独斗。
同时,他接手内库的计划也正式提上日程。
自北齐归来,笵贤迅速成为京都中的实权人物。
集建茶苑提司、一处主持及内库财权于一身,整个大庆能与他抗衡者寥寥无几。
这样的权势远超其父——户部尚书笵剑。
至于笵彬,身为大宗师,地位超然,一般不参与具体事务。
就像北齐的国师苦荷和庆国的夜流云一样。
庆帝曾向笵彬征求意见,笵彬主动请辞所有职务。
庆帝感念旧功,封他为护国公。
若大庆允许异性封王,庆帝便会直接授予王爵。
庆国公的封地便是整个儋州。
虽然笵家早已掌控儋州,但这事始终不便明说。
如今有了皇命,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从此,儋州归笵家所有。
它虽身处大庆境内,却宛如国中之国。
儋州可以自设军队,但总人数不得超过三千。
地方官员全由笵家自行任命,朝廷不得干预。
圣旨下达后,朝中官员无不震惊。
大庆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丰厚的赏赐。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御史台的御史带头跪下,直言反对。
大宗师应有大宗师的气度。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庆帝旨意传出,群臣纷纷议论。
起初,众人碍于笵家权势与笵彬大宗师的身份,虽觉得赏赐太过,却隐忍未发。
然而,当得知庆帝欲将儋州封给笵家时,群臣再也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