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和平鸽
血红色文字组成的警告在空气中扭曲变形：【检测到十万级命格波动】，最后一个字突然炸裂成细小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落在地面上。
陆沉抬起沾满青铜色液体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命书代码的灼烧痕迹。\"认知污染率还是百分之百？\"他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重复道，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像无数把刀在青石板上刮擦。十万王朝精锐的紫霄战靴踏碎了黎明，他们头盔上的命格徽记连成一片紫色海洋，在晨光中泛起毒蘑菇般的艳丽光泽。
\"阁主！\"浑身是血的传令兵又往前爬了半步，指甲在地面刮出五道血痕，\"东城区的畸变体突破防线了，墨姑娘她——\"
陆沉突然将整只手臂插入培养皿。青铜色雾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凝结成无数细针扎进他的血管。他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有蚯蚓在皮肤下游走。
\"告诉墨，准备接收礼物。\"
传令兵还没反应过来，实验室的穹顶突然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掀开。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破坏——整个屋顶像被无形的手从现实层面\"抹除\"了，露出血红色的天空。十万大军整齐的踏步声戛然而止。
陆沉染血的白大褂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猎猎作响。他举起正在溶解的右手，皮肤像蜡烛般融化，露出下面青铜色的骨骼。每根指骨都刻满细小的符文，那是命书临终前强行植入的底层代码。
\"看好了，\"他对着空气说，仿佛命书还能听见，\"这才叫真正的命格编辑。\"
十万道紫色命格光柱突然同时扭曲。士兵们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武器正在变成洁白的羽毛，盔甲融化成柔软的绒羽。最前排的千夫长惊恐地看着自己变成鸟喙的嘴，发出的却是悠扬的鸽哨声。
墨拖着半截蜕下的青铜色皮肤冲进实验室时，正好看见这荒诞的一幕。十万全副武装的王朝精锐正在集体羽化，他们的紫霄命格被强行改写成【和平鸽】，这种温顺的灰级命格本该连只蚂蚁都踩不死。
\"你疯了？\"墨的声带还在再生，声音像砂纸摩擦，\"命格编辑需要等价交换，十万人的命格改写需要消耗什么代价？\"
陆沉转过身，他的右眼已经变成青铜色的晶体，里面闪烁着命书残留的代码。\"代价？\"他指了指天空，\"看看我们的老朋友送来了什么。\"
血红色的云层突然被撕裂，一只巨大的眼球缓缓睁开。那不是生物意义上的眼睛，而是由无数命格符文组成的观测装置——天道的【监察之眼】。它瞳孔的位置正在凝聚刺目的白光。
墨的皮肤瞬间爬满青铜色纹路，这是她感应到高阶命格压迫的本能反应。\"大劫提前了？\"
\"不。\"陆沉用溶解到只剩骨骼的手打了个响指，十万只\"和平鸽\"同时振翅飞向天空，\"这是专程来抓作弊者的特勤组。\"
第一道白光落下时，整个东城区的建筑像蜡像般融化。但白光在接触到漫天飞舞的鸽群时突然折射，十万根羽毛同时燃烧起来，在空中形成巨大的防火墙。
墨突然明白了陆沉的计划。每只\"和平鸽\"都在燃烧命格本源，用最卑微的灰级命格组成对抗天道的矩阵。这种自杀式的防御只能维持——
\"三百秒。\"陆沉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他的左半边脸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铜色的颅骨，\"足够你带着无命者穿过命渊裂隙。\"
墨抓住他正在崩溃的肩膀，蜕下的皮肤簌簌掉落。\"那你呢？\"
陆沉那只完好的眼睛看向天空。第二波白光正在凝聚，这次是十万道同时降临的【命格重置】光束。他残缺的嘴角扯出熟悉的弧度：\"当然是给老朋友准备个惊喜。\"
实验室的地面突然龟裂，露出下面沸腾的青铜色液体。无数细小的手臂从液体中伸出，抓住陆沉正在崩溃的身体往下拖拽。墨认出了那些手臂——全是命格畸变体的残肢，是过去三年所有手术失败的产物。
\"等等！\"墨的声带突然恢复清明，\"命书的最后一段代码——\"
陆沉已经沉到腰部，闻言突然僵住。他的青铜色颅骨上裂开一道缝隙，像是笑容：\"它果然留了后手？\"
\"不是后手。\"墨从蜕下的皮肤里掏出一块晶体，里面封印着血红色的文字：【认知污染率99.9%】。她将晶体抛向陆沉，\"是误差值。\"
陆沉接住晶体的瞬间，十万道白光同时轰击在鸽群组成的防火墙上。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他的笑声却异常清晰：\"好个贪生怕死的混蛋......\"
最后半句话被青铜色液体吞没时，天空中的巨眼突然剧烈抽搐。它的瞳孔位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那黑点正在迅速扩大——是命书标志性的对话框边框。
墨抱起地上残留的蜕皮，头也不回地冲向命渊裂隙。在她身后，整个实验室所在的空间开始折叠，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天空中的巨眼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编辑\"，它的边缘出现了滑稽的卡通睫毛。
当最后一只\"和平鸽\"化为灰烬时，东城区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青铜色大坑，和坑底隐约传来的、带着电子杂音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