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畸变体初现
血珠从墨的指尖滴落时，陆沉才发现四周安静得可怕。
三十七个追杀者的惨叫、剑刃破空声、甚至他自己的呼吸声——全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了。墨的嘴唇在动，他却只看到苍白的唇瓣开合，像条搁浅的鱼。
\"操！\"陆沉张嘴骂出声，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视网膜上突然炸开猩红文字：【警告！检测到规则扭曲！方圆十里进入强制静默领域！】
命书的字迹比平时潦草三倍，每个笔画都在抽搐。陆沉反手将墨拽到身后，剑锋挑起时带出三寸幽蓝火苗——那是刚从苏离身上剥离的【凤凰真羽】残焰，此刻却像被冻住的烛火般凝固在空中。
岩壁上的苔藓开始蠕动。
不是被风吹拂的那种自然摆动，而是某种深海生物触须般的诡异蜷曲。墨突然抓住陆沉的手腕，他感觉到少女掌心渗出冰凉的黏液——不是汗，是某种带着金属光泽的深蓝色液体。
十步外的阴影里浮出半张人脸。
那张脸像是用不同命格的碎片拼凑而成：左眼是【残剑客】的灰白，右眼嵌着半片【凤凰真羽】的金红，嘴角还粘着丝絮状的紫色命格残渣。它张开嘴时，陆沉看到喉咙深处蠕动着数十个微型命格，像产卵的蜂巢。
\"噬言者。\"命书在他视网膜上刻出颤抖的文字，\"上古大战时被天道污染的命格聚合体，以声音为媒介传播污染——你他妈的快闭......\"
文字戛然而止。陆沉发现命书的字迹正在融化，像被高温炙烤的蜡油。与此同时，那怪物喉间的命格蜂巢突然喷射出丝线，其中一根紫线径直刺向墨的眉心。
陆沉横剑去挡，剑刃却穿过紫线如同斩雾。墨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那道紫线在她额前分裂成无数光点，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钻入皮肤。少女纤瘦的身体剧烈抽搐，后颈浮现出蛛网状的蓝色血管。
\"墨！\"陆沉掐着她的人中怒吼，依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命书突然在他眼前重组文字，这次带着血淋淋的边框：【她正在吸收污染！无命者的身体在自发净化命格畸变！】
岩壁上的苔藓此刻已完全异变，形成无数绒毛状的触手向他们探来。陆沉抱起昏迷的墨跃上枯井边缘，发现整片森林都在发生恐怖的形变——树干表面凸起人脸轮廓，落叶在半空凝结成眼睛的形状，甚至月光都被扭曲成弯曲的流体。
噬言者飘到离地三尺的高度，那些命格丝线在它周围编织出诡异的几何图形。陆沉突然意识到，那些图形正是命书记载过的天道禁制——这怪物根本就是行走的天道污染源。
命书突然拼出最后一行字：【用苏离的命格碎片！凤凰真羽能烧毁......】
文字再度融化。但陆沉已经懂了，他反手拍向自己胸口，三道金红色命格碎片从皮肤下浮出。这是之前从苏离身上剥离时私藏的边角料，此刻在静默领域中发出熔铁般的炽热。
噬言者似乎感应到什么，喉间的命格蜂巢突然全部转向陆沉。成千上万的丝线暴射而出时，陆沉将三道碎片拍进自己天灵盖——剧痛让他眼前炸开无数金色火星，但随之涌入的力量让耳膜鼓起热流。
他听见了。
首先是墨血管里蓝色液体流动的汩汩声，接着是噬言者体内命格碎片互相啃噬的咔嗒声，最后是自己骨骼被新命格撑开的脆响。视网膜上浮现出烫金文字：【临时合成命格·静默行者（残缺版）——可短暂豁免规则扭曲】
噬言者的丝线在距他咽喉半寸处僵住。陆沉咧嘴笑了，犬齿间溢出金红色火苗，他此刻才真正明白命书总念叨的\"命格相克\"——凤凰真羽对天道污染有着本能的攻击性。
\"原来你也会怕。\"陆沉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他单手抱着墨，另一只手直接插进噬言者喉间的命格蜂巢，\"不如让我看看......\"
指尖触到核心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顺着血管逆流而上。陆沉看到三百年前命格大劫降临时，某个修士在绝望中将毕生收集的命格吞入腹中；看到天道降下的黑雨如何将那些命格腐蚀成扭曲的怪物；最后看到噬言者诞生那刻，方圆百里所有活物瞬间失声的惨状。
\"真恶心。\"陆沉抽出手，掌心里粘着团跳动的不定型紫光。静默行者的力量正在消退，他必须赶在完全失聪前——
噬言者突然炸开。
不是被击败的那种消散，而是主动将躯体分解成千万条命格丝线。陆沉只来得及用身体护住墨，那些丝线就如暴雨般穿透他的皮肉。没有痛感，只有无数细碎的耳语直接灌进脑髓：
\"杀了他就能继承蓝色命格......\"
\"女儿别怪我，谁让你生来就是灰色命格......\"
\"三百年的轮回又到了......\"
陆沉单膝跪地，发现墨的睫毛在剧烈颤动。那些蓝色血管已经蔓延到她锁骨位置，但噬言者残留的紫光正被缓缓逼出毛孔。最惊人的是，少女掌心不知何时攥着团纯净的白色光球——那是被净化后的命格能量。
森林的异变开始消退。月光重新变得清澈时，陆沉发现自己能听见虫鸣了。命书虚弱地浮现出最后一行字：【她居然把天道污染......转化了？】
墨在此时睁开眼睛。
她的虹膜变成了半透明的冰蓝色，倒映着陆沉身后某个庞然大物的轮廓。陆沉转身时，看到最后一条命格丝线正在空中凝结成眼睛的形状——那分明是天道的标记。
丝线突然自燃，灰烬组成八个悬在空中的古篆：
【见】
【之】
【者】
【皆】
【入】
【劫】
【数】
陆沉抱起墨冲向森林深处时，听见命书在他脑内发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警告：\"事情大条了，小子。噬言者不过是天道清道夫的呕吐物......\"
墨的指尖突然动了动，轻轻勾住他染血的衣领。陆沉低头，看见少女用净化后的白色命格能量，在他胸口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剑形符号。
静默行者的残余力量突然再度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