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从小就知道，撒谎是解决问题最快捷的方式。
她记得第一次有意识地撒谎是在小学三年级。那天她忘记写作业，面对老师严厉的目光，她脱口而出：\"老师，我昨天发烧了，妈妈让我休息。\"老师眼中的严厉立刻变成了关切，不仅免了她的作业，还叮嘱她注意身体。那一刻，李佳尝到了谎言的甜头。
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谎言越来越精妙，越来越频繁。对父母撒谎说学校要交资料费，实际上把钱用来买化妆品；对老师说家里有事请假，其实是和同学去逛街；对朋友编造自己显赫的家世，享受着她们羡慕的目光。谎言像一层华丽的外衣，包裹着她平庸的真实。
大学毕业后，李佳进入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在这里，她的谎言天赋得到了充分发挥。会议上，她把同事的点子说成自己的，赢得领导赞赏；项目出了问题，她总能找到替罪羊；就连日常迟到，她也能编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李佳，上周让你准备的客户提案完成了吗？\"周一早晨，部门经理张明站在她工位前问道。
李佳眼睛都没眨：\"张经理，已经完成了，我昨晚加班到十一点才做完。只是打印机出了点问题，我马上就去处理好。\"实际上，她整个周末都在和男友约会，一个字都没写。
张明点点头离开了。李佳立刻打开电脑，快速浏览了几个行业网站，拼凑出一份勉强能应付的方案。然后她走向打印机，故意弄出些声响，假装真的在解决问题。
\"李佳，你又把责任推给别人。\"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李佳转身，看到同事小丽站在茶水间门口，手里端着咖啡杯，眼神中带着不赞同。
小丽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看穿李佳把戏的人。她比李佳早来公司两年，性格耿直，工作认真，虽然能力不是最突出的，但从不推卸责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佳扬起下巴，露出无辜的表情。
小丽摇摇头：\"上周五的会议，明明是你负责的数据出了问题，你却暗示是市场部提供的资料有误。我亲眼看到你修改了原始数据。\"
李佳的心跳加快了一拍，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你一定是看错了。我从来不推卸责任。\"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格外用力。
接下来的几天，李佳发现小丽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她的工作。每当她准备把责任推给别人时，总能感受到小丽审视的目光。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她如芒在背。
周四下午，公司接到了一个重要客户的紧急项目，要求在第二天上午提交初步方案。张经理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李佳和小丽共同负责。
\"你们两个合作完成，李佳负责创意部分，小丽负责数据支持。\"张经理拍拍手，\"明天九点我要看到完整的方案。\"
李佳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打起了算盘。这个客户很重要，如果表现出色，很可能获得晋升机会。她决定要独占这份功劳。
当晚加班时，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李佳主动提出：\"小丽，你先回去吧，我把创意部分再完善一下，数据部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丽犹豫了一下：\"可是张经理说是我们一起负责...\"
\"放心吧，\"李佳露出真诚的笑容，\"明天我会在汇报时特别提到你的贡献。你最近看起来很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或许是被李佳的\"关心\"打动，小丽最终同意了。她离开前叮嘱道：\"方案我放在共享文件夹里了，你修改完记得保存。\"
等小丽的脚步声消失在电梯里，李佳立刻行动起来。她删除了小丽做的所有数据支持部分，重新做了一份——故意加入了几处关键错误。然后她把自己的创意部分精心完善，一直工作到深夜。
第二天早晨，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包括公司高层和客户代表。李佳自信满满地开始展示。
\"这是我们团队经过深入调研后提出的方案...\"她刻意使用了\"团队\"这个词，为接下来的表演做铺垫。
当展示到数据部分时，客户代表皱起眉头：\"这些市场数据与我们的内部调研有很大出入，你们的信息来源是？\"
李佳假装惊讶：\"这部分是由小丽负责的，我...\"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困惑和失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小丽。小丽脸色煞白，急忙翻看自己带来的文件：\"不可能，我明明核对过...\"
张经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会议在尴尬中草草结束。客户离开后，张经理把小丽叫进了办公室。透过玻璃墙，李佳看到小丽激动地解释着什么，而张经理只是摇头。
半小时后，小丽红着眼睛走出来，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她被解雇了。
\"李佳，\"小丽站在她面前，声音颤抖，\"你知道那些数据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假装忙碌，实则竖起耳朵听着。李佳露出受伤的表情：\"小丽，我很遗憾事情变成这样。但确实是你负责的数据部分...\"
小丽的眼中闪过一丝李佳从未见过的光芒：\"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说完，她抱着纸箱离开了办公室。
李佳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这只是又一个被她谎言击败的对手而已。当天晚上，她和男友去庆祝\"成功完成重要项目\"，完全把小丽的事抛在脑后。
直到三天后的早晨，李佳在上班路上听到同事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小丽出事了。\"
\"真的假的？怎么回事？\"
\"昨晚的新闻，在城西路口，一个年轻女孩被卡车撞了，当场死亡。有人认出是小丽。\"
李佳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走进办公室，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和悲伤中，只有她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李佳，\"同事王磊走过来，\"你知道小丽的事了吗？\"
李佳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哀伤：\"听说了，太遗憾了。虽然她工作上有些问题，但这么年轻就...\"她摇摇头，仿佛说不下去。
王磊盯着她看了几秒，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那天晚上，李佳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站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远处有一点微弱的亮光。她向亮光走去，发现那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是小丽的脸——惨白如纸，额头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
\"为什么要撒谎？\"镜子里的小丽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为什么要撒谎？\"
李佳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镜子里的血越流越多，渐渐漫过镜框，向她脚边蔓延...
\"啊！\"李佳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
\"只是个噩梦而已。\"她自言自语，起床冲了个澡，把梦境抛到脑后。
但接下来的几天，噩梦越来越频繁。每次都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撒谎？\"有时镜子里的小丽会伸出手，指甲变得又长又黑，几乎要碰到李佳的脸。
白天工作时，李佳也开始注意到奇怪的事情。她的电脑偶尔会自己打开文档，打出一连串的\"为什么\"；手机经常在深夜收到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为什么\"；家里的物品会无缘无故地移动位置，特别是镜子，总是转向面对她的方向。
\"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李佳这样告诉自己，拒绝相信任何超自然的解释。
直到那个雨夜。
李佳加班到很晚，离开公司时已经接近午夜。大雨倾盆，她站在公司门口犹豫要不要叫出租车。就在这时，她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丽，穿着她被解雇那天的衣服，静静地站在雨中望着她。
李佳的心脏几乎停跳。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对面，人影已经消失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叫车，却发现手机屏幕上全是水珠——不，不是雨水，是血珠，正从屏幕内部渗出，形成三个字：\"为什么\"。
李佳吓得扔掉了手机。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顾不上多想，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去哪里？\"司机问道，声音异常沙哑。
李佳报出自己的住址，然后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车子启动后，她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睁开眼睛看向后视镜——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司机的眼睛，而是一双惨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为什么要撒谎？\"司机开口了，这次声音分明是小丽的。
李佳惊恐地看向司机座位，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人！车子却仍在行驶，方向盘自己转动着。她尖叫着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纹丝不动。
车子加速冲向了路边的护栏...
李佳再次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窗外阳光明媚。她长舒一口气：\"又是噩梦。\"
她起身走向卫生间，准备洗漱。当她的手碰到水龙头时，镜子里突然浮现出血红的字迹：
\"这不是梦。\"
李佳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变成了小丽的样子，鲜血从额头上的伤口涌出，染红了整个洗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