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出审讯室,灿星特意停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却并没有看到赤犬出来。
默然地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少年转身离开了火影楼。
回到了久违的家门前,他有些魂不守舍地从口袋里慢慢掏出钥匙,正要插入锁芯中时,大门被从内打开。
卡卡西没想到门口还站着人,眼睛稍稍瞪大了一瞬,待看清人影之后,本来冷淡的表情便明显高兴起来:“灿星!欢迎回来!”
灿星愣愣地跟着白发少年回到家中,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问:“你刚刚是要出门吗?”
卡卡西笑着摇头:“本来是要出门训练,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先搁置一下好了。”
灿星转头看了看屋内,没瞧见另一人的身影:“…老爸又去上班了吗?”
卡卡西一边煮茶一边顺口回答:“不巧,他有任务,刚出门。”他侧头看了眼灿星,补充道:“你的老师也跟着一起去了,所以这段时间不用去暗部楼了哦。”
“赤犬老师…也跟着一起去了吗?”
看起来是赶在任务出发之前紧急参与了关于自己的质询。
也不怪对方如此匆忙和急切…
一杯茶摆在他的面前,灿星抬起头,望进卡卡西担忧的视线中,白发少年从一见面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此刻终于皱着眉头提起:“发生了什么?”
灿星怔怔地看着杯中茶水摇晃下荡起的波纹,在这个能让他彻底放下心的环境中,强撑出来的坚强终于破碎:“伊织死了。”
卡卡西喝茶的动作僵住:“…什么?”
灿星俯下身双手抱头埋进膝盖中,声音模糊不清地混在窗外骤起的暴雨中:“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
夏季的雨总是来的这样突然,雷声沉闷地隐在云里,疾风骤雨汹涌地敲击玻璃窗面。
可是即便是如此响亮的动静也没有压住少年痛苦的低鸣。
卡卡西站起来,嗫嚅了下嘴唇想要安慰,却又在发声前止息。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为什么面前这个家伙的命运总是充满着如此的悲剧呢?明明灿星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已经体会过许多人一辈子都从未感受过的苦难了啊?
直到茶水浮起的热气逸散殆尽,卡卡西才站到黑发少年的身边,抬手拍了拍那瘦削的肩膀,干涩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如果谁都没有错,那到底哪里出了错?
或许是情绪,或许是在云隐村时龙血激发的太过,即使身体上的受损都被修复了,灿星的状况还是有些萎靡,被卡卡西强硬地要求必须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他就这样足足被关了一整周,直到内心莫名的焦虑和急切让他再也待不住了,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出门去修炼!
卡卡西似乎是正好有事出门了,非常细心地在门背后贴上了个便签,表示自己有任务要出去一天,已经准备好了午餐,让灿星还是乖乖待在家里。
很稀奇的是,这些天自己在家休养,卡卡西竟然也没有出去修行,除了第一天出去了半天买了点菜之后就一直陪着自己。
这家伙虽然嘴上不留情,不过隐藏着的细心总是体现在这种微末小事上,就是对自己实在太不信任了,身上那种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样想着,灿星换了身日常训练的衣服,撕下便签顺便拉开了房门。
连日的暴雨之后,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依然很是阴沉,灰色的天空中滑过朦胧的黑云,闷热的风吹在脸上,却并没有减去丝毫暑气。
到达训练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附近有着不少同样在修行的忍者,少年的出现并未引起他们的任何关注。
今天要进行的修行项目是寻求查克拉和龙血之间的平衡。
大蛇丸之前说过,要想调和查克拉和龙血之间的矛盾,就必须要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真是说起来容易。
少年虽然心中腹诽,眼下却也只能照着对方给出的办法实行。
他闭上眼睛,在掌中凝聚起一团纯粹的查克拉慢慢压缩——赤犬曾经在指导他查克拉控制的时候教过他这么做。
直到自我感觉这团查克拉的量足够了之后,才一边保持着它的形态,一边小心翼翼地尝试激活一点点龙血。
可是仅仅是微弱的触动就让这狂暴的血脉彻底激活,黄金瞳不由自主地显现,沸腾灼热的龙血瞬息间奔流过少年的全身,随后一往无前地撞击在他掌中的那团查克拉上。
前世今生加起来,混血种的血脉已经与他纠葛了二十余年,灿星本以为自己对它已经是了如指掌才对,可是直到此时,他才恍然感觉自己其实根本从未深刻地去尝试了解和掌控过它。
嗙!!!
惊人的声势自这个角落中炸响,灿星凝聚的查克拉与龙血碰撞后溃散开的动静就像一个小型炸弹,瞬间将面前的空地搞的一片狼藉。
这意外的情况自然吸引了周围忍者的注意,立即就有一人破开烟尘焦急地冲了过来:“喂,你没事吧!”
灿星连忙抬手挥散眼前的尘土应了一声:“没事。”
他转头望向那个来帮忙的好心忍者,却看到对方的脸色明显一变。
穿着灰绿色忍者马甲的男人在看清楚少年的容貌时,脚下的步子猛地止住,仅仅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灿星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稍纵即逝的惊愕和嫌恶。
随着那名忍者行为的异样,众人也纷纷将目光落到站在那里的少年身上,不知为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甲虎,没什么事就回来吧,不要浪费了修炼的时间!”
一道呼唤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被叫到名字的正是站在少年面前的忍者,他迫不及待地高声应了,连忙转身离开了灿星身边。
这两句对话似乎缓解了这处训练场上的尴尬,其他人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各自结伴进行起原本的活动。
可是灿星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与那个云忍爆发龙血战斗时,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清醒过来之后,在五感方面有了长足的提升。
因此,那些被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对话一句不落地被他听进了耳中——
“喂,这个小子是不是就是传言里那个克死队友的家伙?”
“好像就是他,太晦气了,刚刚我还离他那么近!”
“你还好,那个冲过去的家伙才倒霉呢,回去可要多洗几次澡了,哈哈…话说回来,据说当他的队友啊,每次任务都会有伤亡!他才多大啊?能进行几次高危任务?”
“对啊!田下那家伙你还记得吗,他之前可是和风间跟着小林队长执行了五六年任务了,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这小子加入他们,第一次c级的外出任务,小林队长竟然就阵亡了!”
“怪不得他跟风间两个人现在单独带队了,原来是故意不想再跟这小子一队啊…”
“这小子现在所在的队伍里,原本有个日向分家的家伙,实力很强的,甚至被宗家寄予厚望呢,后来跟他单独出去做了一次任务就废了!”
“什么?这也太造孽了吧?”
“嘘,小点声!我听人说,这次他刚刚结束的任务里,有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女暗部呢,好像还是他老师的未婚妻,结果也死了。”
“这也太没良心了,连自己的师母都克死了啊!”
“还有还有,我有个医疗班关系很好的朋友,他跟我透露过,这小子其实是白牙大人捡回木叶的,原来可是那个雾隐村的人啊!”
“天呐,该不会是他合伙雾隐村的忍者,在外面把他的队友都杀了吧?”
“这说不好啊…”
“…那照你们这么说,他现在所在的那个小队的其他人岂不是很危险了?”
“谁知道呢,他们都被害残一个队友了,还不赶紧把这个家伙赶出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起来,白牙大人不知道他的情况吗?总不能…是刻意包庇吧?”
“这个嘛…哎,当心!!!”
一个拳头从天而降,重击在刚刚说话的那个人的脸上。
那人尚还带着迷惑不解的表情,整个人直接被打得横飞出去,沉闷地撞在一棵巨树上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黑发黑衣的少年站在男人原本所站的位置,蒙着阴翳的黑瞳就像是篝火燃尽后剩下的余灰,就那样沉沉地落在刚刚搭话的另一人身上。
那人咽了口口水,飞快地左右看了看,色厉内荏地大吼:“你,你别过来,你竟然这样公然袭击自己的同僚!你知道这个行为非常恶劣吗!!”
灿星仰头,狂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就这样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漠然地望着这个男人,一字一顿地开口:“你们怎样说我都没关系。”他踏出一步,死寂的眼中燃起金色的火光:“我不允许你们诋毁我的家人和朋友!”
他飞掠而出,势大力沉的一拳砸在此人脸上,饶是这家伙已经提前将双臂护在面前,但依然阻止不了被击飞的命运。
这样粗鲁且凶狠的行为使得少年立刻被附近的忍者团团围住,他们一言不发却又无比戒备地盯着少年,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是某种会暴起伤人无法沟通的怪物。
事实上这群人在刚才也并未停止过对这个少年身上发生的事情的揣测,仅仅只是言论没有被打飞的这二人过激罢了。
可是哪怕身陷囹圄了,脊背挺立的少年也并没有一点恐惧,那双可怕的黄金瞳扫过周围的人群,微微偏了偏头,懒得多废话:“怎么,要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