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陆盛文从后院来到了前厅,沉着脸,单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对着下人大吼道:“说,谁是那个厨娘的同伙!”
听到老爷震怒,下人跪倒一片,纷纷喊道:“老爷明察!”
“绝无此事!”
陆盛文脸色阴沉,冷哼了一声,道:“敢害我儿,我必不轻饶!既然都不承认,一个一个拉下去打,打到有人认罪为止!”
听到老爷不分青红皂白,想要屈打成招,下人们不住地求饶。
陆盛文置若罔闻,摆了摆手,几十个衙役和捕快就冲了上来。
就在这时,高师爷从后面走了上来,手里拿着那个糖罐。
陆朝寥在厅外,一眼就认了出来,眼角不自觉地抖了抖。
高师爷来到陆盛文面前,施了一礼,说道:“太爷,这里面的雪糖,就是三少爷所中之毒。”
陆盛文皱了皱眉头,道:“这些,厨娘不是已经招了吗!”
“太爷,我还有新的发现!”
“哦?”
高师爷直接将糖罐翻转过来,指着糖罐的底部,道:“太爷请看,这罐子的圈足上,有一条红漆。”
陆盛文听了,接过糖罐仔细看了看,在圈足上,一条半寸长,圆弧状暗红的漆。
而陆朝寥听到,糖罐底部有红漆,不禁回忆起来。
自己当时很犹豫,下了很大决心,才将糖罐拿进屋子,放在桌子上,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拿了出去。
白日里潜回来,怕被发现,也是以最快的速度交换了糖罐,自己还真没仔细查看糖罐的底部。
高师爷继续说道:“最近天气潮湿,也许罐子下粘了糖汁,拿起时,将器物上的红漆带了下来。
现在,只要挨个屋子去翻,找到掉漆的物件,与圈足上比对,只要吻合,即可找到同谋!”
一旁的陆朝寥,不敢肯定,是不是如高师爷所说,因此,心中忐忑不安。
而陆盛文听了,却不住地点头。随即,吩咐道:“你们几个,与师爷下去,挨间房屋搜查,剩下的人把院子看住了,一个也不许放走!”
见高师爷带人下去,陆朝寥也赶忙来到了陆盛文身前,恭敬地施了一礼,道:“父亲,我想去三弟那里看看。”
陆盛文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说道:“也好,虽然你帮不了什么,但可以去晨儿那里守着,一有变化,马上告之于我。”
“谨遵父亲嘱托!”
“嗯,那你去吧。”
陆朝寥再次施了一礼,转身去了后院。
远远地就看到,高师爷带着捕快,在一间房间翻找。
他眼珠转了转,身子一转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快速打开了房门,进了屋内。
直接来到了床对面的桌案前,仔细地查找了一遍。现在是申时,天空明亮,但他不敢开窗,看得并不清晰。
隐约间,他发现了桌案上,真的缺少了一条弧形的红漆,心中一惊,忙打开窗,想让光线进入,再仔细看看。
可窗子一开,正对上了一个满脸阴沉之人,吓得他倒退了几步,惊呼道:“父……父亲!”
此时,门被推开,几个捕快冲了进来,拿着糖罐,将底部圈足与桌案比对。
仅仅几个呼吸,便对陆盛文,禀告道:“太爷,纹路对上了,确实是这个桌子。”
陆盛文的脸上更加阴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怒声道:“没想到真的是你,居然行此违背人伦之事,你个畜生!”
陆朝寥瞬间瘫坐在地,身体颤抖,抱着脑袋不住地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见此,陆盛文走入了房内,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捕快们听到,齐齐施了一礼,就离开了屋内,同时,将门窗全部关闭。
陆盛文坐在陆朝寥对面的椅子上,沉声问道:“说,你为何要害,嫡亲的弟弟!”
陆朝寥抬起头,泪水已经流满了脸颊,他直直盯着陆盛文,半晌才说道:“我为何要害小三,父亲难道不知道吗?”
陆盛文皱着眉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说出了第一句话,陆朝寥害怕的情绪好似消失了,随之,抱怨、不满、委屈、嫉妒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他坐在地上,擦了一把眼泪,满脸都是怨恨,说道:“从我懂事,父亲就是我最敬仰之人!
您十六岁就进了翰林院,院试、乡试、会试都是榜首,我无时无刻想成为父亲这样的人。
我努力学习诗文、策论、韬略,可天资愚钝,学了也记不住,记住了也不会运用。致使我,到现在都无法通过院试。
可我无法完成之事,小三却能轻松完成!
两岁可咏诵诗百篇,四岁就可写书法,五岁熟记各种诗文和历史典故,就连夫子问的政务都对答如流。
人人都说他的才智更胜父亲,将来前途比父亲都要远大!
可他们想过我吗!啊?
作为一母同胞的我,心中有多痛,他们想过吗?
还有您,从小三出生,就亲自教导,寸步不离,只要没有公务,只会在他的房中。
看到他,您和母亲的眼中都是笑,都是宠溺!可见到我,只有责备与督促。
你想过我吗?我的努力,你看到过吗?
所以,我只有除掉他,所有人才会注意我,父亲的目光,也才会回到我的身上。”
陆盛文没有打断他,让他一气说完,知道了陆朝寥心中真实的想法,才叹了一声,说道:“寥儿,我从来没有厚此薄彼!
都说为父,才华横溢,可十五年被困在小小的永安县,壮志难酬。
而晨儿聪慧过人,更胜为父,自然更得为父疼爱,也怪为父有私心,想让他完成我的志向。
至于你,性格宽和耿直,勤奋孝顺,也很符合为父心意,但你资质不佳,我才会对你多加苛求的。”
陆朝寥的脸上依旧充满怨怼,根本没听进去,大声说道:“你说谎,从您的眼神,我就知道,您只在乎小三,母亲也是!”
陆盛文已经将心里话说出,他信与不信,只能自己去想通。
于是,继续问道:“那这么说,三年前的毒蘑菇,也是你所为了?”
“是我!本来小三就那样活着很好,父亲和母亲,也将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可偏偏落了个水,竟然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