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的琉璃佛光尚未在天际完全淡去,身后裹挟着腥甜的血风已如附骨之蛆般追来。血河老祖的追杀比想象中更狂暴,那滔天血浪翻滚着吞噬一切,所过之处,青翠草木瞬间枯萎成灰,坚硬山石消融成泥,连张三丰祭出的太极图都只能勉强撑开一层淡青光晕,抵挡片刻便被血浪浸得边缘泛黑,摇摇欲坠。
而前方,佛门十八罗汉已率领数百弟子布下金光大阵,佛光如实质般凝成锁链,横亘在狭窄的山道上。为首的降龙罗汉手持念珠,面色肃然,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周卫国,天宫已传讯,称你私闯界心、盗取灵脉,速速随我等回灵山问话,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周卫国眯眼望去,罗汉们的袈裟下,剑柄已隐隐出鞘,金光中藏着凛冽的杀意——显然,他们早已信了天宫的挑唆,所谓“问话”,不过是要将他强行拿下。
前有佛门金阵堵截,后有血河老祖的血浪追兵,两侧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云雾缭绕间,只能听到崖底传来的混沌嘶吼。唯一的生路,竟是崖边那道散发着浓郁混沌气息的黑色裂缝——传闻中连通三界遗弃之地的魔域之门。
“诸位,唯今之计,只能先入魔域暂避。”周卫国站在崖边,衣袍被血风与佛光的气流吹得猎猎作响,声音却异常沉稳,没有半分慌乱,“不就是战斗,不就是闯险地吗?我们炎黄子孙,从生下来就没怕过这些!”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伙伴:张三丰捋着雪白长须,眼中含笑,手中木剑在掌心轻轻转动,青色剑气已隐隐流转;燕双鹰扛着重铁剑,剑身红光灼灼,映得他脸上的疤痕都添了几分悍意;少年紧紧抱着怀中的陶盆,盆里新苗的墨色叶片虽被崖底飘来的魔气熏得微微蜷缩,却依旧倔强地挺立着,叶脉中透着不屈的生机;连那只平日里懒洋洋的银毛小兽,都炸起浑身绒毛,对着逼近的血浪低吼,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毫无惧色。
张三丰眼前一亮,木剑一挑,一道青光划过虚空,将崖边一缕缠绕的魔气斩碎:“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这魔域的邪祟斗,更合老道的心意!”他纵身跃到崖边,回头对着周卫国笑道,“卫国,老道先去探探路,若下面有什么宝贝,先给你留着!”
“燕某何时怕过谁?”燕双鹰上前一步,重铁剑往地上一拄,“砰”的一声,震得碎石飞溅,“周兄,你带着少年和张道长先走,我断后!那血河老怪,正好让我试试这把剑的新火候!”
少年也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抱着陶盆的手臂紧了紧:“周大哥,新苗刚才跟我说,魔域里虽然魔气重,但藏着很多古老的灵根,说不定能找到净化魔气的东西,还能让它长得更壮呢!”
周卫国心中暖流涌动。从万仙谷的初遇到雾隐山的并肩,从朝圣国的周旋到黑风岭的突围,这一路风雨同舟,他们早已不是简单的同伴,而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是能将后辈交给对方的家人。他深吸一口气,掌心金绿双色灵芒缓缓凝聚,那是融合了生命之力与净化之力的灵光:“好!入魔域!记住,无论看到什么诡异景象,遇到什么诱惑或危险,都要守住本心,别被魔气侵蚀!”
话音未落,血河老祖的怒吼已震彻整个山谷,如同惊雷炸响:“哪里逃!给本尊留下!”滔天血浪骤然加速,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血色手掌,五指如峰,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朝着崖边的众人抓来。
“快走!”燕双鹰猛地转身,重铁剑横扫而出,红光如一道赤色高墙,硬生生撞上血浪巨手,“砰”的一声巨响,血雾与红光四散飞溅,他咬牙顶住巨手的压力,对着周卫国等人喊道,“我缠住他,你们赶紧下去!我随后就来!”
周卫国不再犹豫,一把拉住少年的手,与张三丰对视一眼,三人一兽纵身跃下悬崖,朝着那道翻滚着黑雾的魔域之门坠去。下坠的狂风刮得脸颊生疼,周卫国回头望去,只见燕双鹰已被血浪层层包裹,红色的剑光在血雾中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熄灭,那道孤绝的身影,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磐石,死死挡在血河老祖面前。
“双鹰大哥!”少年忍不住喊道,声音被狂风撕碎,消散在崖壁间。
“放心!”周卫国握紧他的手,掌心的金绿灵芒传递过去一丝温暖,“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坚韧,别忘了,他可是燕双鹰,从不会轻易认输。”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穿过稀薄的云层后,浓郁的混沌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冰冷、腐朽的威势,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吞噬。周卫国立刻将金绿灵芒扩散开来,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将自己、张三丰、少年与小兽都护在其中。当身体穿过那道无形的界限——魔域之门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空是暗沉的紫色,像是被凝固的血与墨混合而成,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偶尔划过天际的黑色闪电,照亮下方狰狞的大地。地面布满巨大的龟裂,裂缝中流淌着炽热的岩浆,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周围扭曲的岩石,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魔影,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扭曲的人形,有的像张牙舞爪的野兽,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音中满是绝望与疯狂。远处的山峰如同巨大的骷髅头,眼窝中燃烧着绿色的鬼火,崖壁上镶嵌着无数挣扎的灵魂,他们的面容扭曲,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永远被困在岩石中,整个世界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与邪恶。
“这就是魔域……”少年看得心惊,下意识地将陶盆抱得更紧,新苗的墨色叶片剧烈闪烁,与周围的魔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抵抗着什么。
张三丰挥动木剑,一道青光划过,将几只试图靠近的低阶魔影斩成碎片,魔气消散时,空气中留下一股焦糊的味道:“此地魔气确实霸道,寻常修士进来,不出三日,心智就会被魔气侵蚀,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但卫国你看——”他指向不远处的一块黑色岩石,岩石缝隙中,竟长着一株小小的紫色小花,花瓣上凝聚着点点星光,在魔气中顽强地绽放着,“连魔域这样的地方都有生机,可见再黑暗的角落,也会有微光,再绝望的处境,也能找到希望。”
周卫国点头,眉心处微光一闪,暗黑之眼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