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镇的晨雾还未散尽时,周卫国已站在西城塌陷的矿坑边。昨日被新苗净化过的土地上,竟钻出几株带着金绿纹路的嫩草,在风中轻轻摇曳。他指尖拂过草叶,丹田内的世界树微微共鸣,脑海中忽然闪过在地球时的片段——血火交织的战场,修罗之名响彻寰宇的日子。
“周大哥,在想什么?”少年抱着陶盆走来,新苗的墨色叶片上凝着露珠,倒映着初升的朝阳。小兽蹲在他肩头,对着远处的钟楼歪头轻嗅,那里正传来张三丰教百姓打太极的呼喝声。
周卫国望着渐渐恢复生机的西城,忽然笑道:“咱们不如在云漠镇留下点东西。”
少年眨眨眼:“留下东西?像张前辈那样教大家打拳吗?”
“不止。”周卫国指向东城的青霄宗据点,“青霄宗守着灵泉却只知自利,蚀骨门已灭,镇元司形同虚设,这云漠镇该有真正护佑百姓的力量。”他看向少年怀里的幼苗,“你看它们能净化蚀灵,能安抚人心,这不就是一种传承?”
此时张三丰恰好带着一群百姓练完太极,闻言抚须笑道:“卫国这主意好。老道昨日看这镇中心的钟楼闲置,正想改造成武当山门,广授太极之道,既能强身健体,也能涤荡心魔。”
燕双鹰扛着柄重铁剑从矿坑深处走出,他刚清理完最后一批黑纹石碎屑,闻言咧嘴一笑:“我也正有此意。凡界不似仙域,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那些被邪祟欺凌却无力反抗的人,该有门傍身的本事。”
三人心意相通,当即分头行事。
周卫国选了西城矿坑旁的一片空地,这里曾被黑纹石污染,却在新苗净化后蕴含着奇特的韧性。他站在空地中央,丹田内的世界树灵力与地脉相连,金绿光芒如蛛网般蔓延,在地面勾勒出修罗宗的山门印记——那是一个由剑与莲交织的图腾,剑代表杀伐,莲象征救赎。
“修罗宗,不以杀立威,而以护为道。”周卫国对着闻讯赶来的百姓朗声道,“凡入我宗者,需铭记三事:护弱小,荡邪祟,守本心。今日起,此地传授‘修罗诀’,既可淬炼体魄,亦能净化戾气,无论仙凡,皆可修习。”
话音刚落,他并指如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金绿灵芒落地,竟在坚硬的地面刻下清晰的功法口诀。百姓中既有曾被蚀骨门欺压的矿工,也有失去家园的流民,见状纷纷跪地叩首,愿入修罗宗。
张三丰则在钟楼前竖起了武当大旗,杏黄色的旗面上绣着太极图,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没有立刻传授高深道法,只是教百姓们打最基础的太极十三式:“大道至简,能安身立命的,往往是最质朴的道理。这太极,看似缓慢,实则暗藏卸力、借力之法,寻常修士的欺凌,凡俗的械斗,皆可应对。”
有个曾被青霄宗弟子打伤的货郎学得最快,他瘸着腿练了半日,竟能稳稳接住张三丰推来的手掌,惊喜道:“道长,我……我能挡住力气比我大的人了!”
张三丰笑道:“这便是太极的妙处,不在于力大,而在于气顺。你心不躁了,气便顺了,力自然就有了。”
燕双鹰的隐门则选在东城一处废弃的宅院,院墙斑驳,却透着隐秘。他没有挂任何旗帜,只是在门楣上刻了个极小的鹰隼印记。来拜师的多是些孤儿、流浪者,他们曾在黑暗中挣扎,最懂隐忍与一击必中的道理。
“隐门不学花哨的招式。”燕双鹰站在院中,手中重铁剑突然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劈断了屋檐下的一根蛛丝,“我教你们的,是如何在阴影中存活,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威胁。记住,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护己护人。”
他身形一晃,已在十个木桩间穿梭完毕,每个木桩的眉心处都多了个指洞。孤儿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齐齐跪倒,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光芒。
少年则在镇中心的老井边,建起了一座小小的“灵苗院”。他没有收弟子,只是将新苗与世界树幼苗的根须引向井台,让井水永远带着净化之力。百姓们若有被戾气侵扰的,来井边打桶水喝,便能心神安宁;孩童们围着井台玩耍,幼苗的光芒会自动护他们周全。
“它们说,不想被关起来。”少年对前来探望的周卫国笑道,“想和大家一起晒太阳,一起听钟楼的钟声。”
周卫国望着井台上交织的金绿与墨色光芒,忽然明白这才是最好的传承——不立规矩,不设门槛,却以最温柔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
三日后,云漠镇彻底变了模样。西城的修罗宗每日晨练,金绿光芒映照着矿工们黝黑的脸庞,他们不再是任人欺凌的苦力,而是眼神坚毅的守护者;钟楼前的武当弟子越来越多,货郎、裁缝、乞丐,都跟着张三丰慢悠悠地打太极,街巷间的争吵少了,笑声多了;东城的隐门虽隐秘,却总在百姓遇到麻烦时悄然出现,有次青霄宗的弟子又想强买绸缎庄的布料,刚抬手就被暗处飞来的石子打中手腕,回头却连人影都没看到。
青霄宗的玄尘子几次想找茬,却发现云漠镇的百姓已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修罗宗的矿工能硬接他的灵术,武当的老裁缝能用太极卸他的力,连街边玩耍的孩童都敢朝他扔石子,骂他是“占着灵泉不干活的懒虫”。他只能灰溜溜地缩在东城,再不敢轻易招惹。
镇元司的兵卒则成了摆设,他们看着百姓们自发组织巡逻,看着修罗宗的人清理残余的黑纹石,看着武当弟子调解纠纷,终于明白自己早已被这片土地抛弃。
这夜,周卫国、张三丰、燕双鹰和少年聚在老井边,小兽趴在陶盆旁,看着新苗和世界树幼苗的叶片在月光下轻轻相触。
“再过几日,楚河的橘子该熟透了。”周卫国笑道,指尖灵芒逗了逗小兽,“咱们也该动身了。”
张三丰捋须道:“老道已选好武当的传人,就是那个瘸腿的货郎,心思纯良,悟性也好。”
燕双鹰点头:“隐门也有了领头的,是个曾被蚀骨门抓去当奴隶的少年,眼神够狠,心却不黑。”
少年摸着新苗的叶片:“灵苗院有井台守着,它们会照顾好大家的。”
四人相视一笑,没有再多言。他们知道,留下的传承不会因他们的离开而消失,就像老井里的水,会一直流淌;就像新苗的根须,会在这片土地上扎得越来越深。
次日清晨,云漠镇的百姓发现,修罗宗、武当、隐门的创始人都不见了。但西城的金绿图腾依旧在阳光下闪耀,钟楼的太极旗依旧迎风飘扬,东城的鹰隼印记依旧刻在门楣上。有个孩童指着老井喊道:“看!新苗长高一截了!”
众人围过去,只见新苗的墨色叶片上,竟多了四个小小的人影,像是在朝着远方挥手。
官道上,周卫国一行人正朝着楚河的方向走去。少年怀里的陶盆里,新苗和世界树幼苗的叶片相触,金绿与墨色的光芒交织成一道细线,连接着身后的云漠镇,如同一条看不见的血脉,将他们的传承永远留在了那里。
“楚河那边,会不会也需要咱们留下点什么?”少年好奇地问。
周卫国望向远方,那里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楚河的波光:“或许吧。但无论留下什么,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学会自己守护自己。”
张三丰笑道:“道法自然,传承也一样。播下种子,浇点水,剩下的,就交给土地和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