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惊变
马蹄声在官道上急促回响,秦斩勒住缰绳,玄甲上的霜花被疾驰的风卷成细碎的白痕。他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巨鹿郡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半块“郭”字腰牌,铜面的凉意透过甲胄,竟让他生出一丝不安。
亲卫押着两名俘虏紧随其后,方才树林中的对话仍在秦斩耳边回荡。“楚使”二字像一根尖刺,刺破了他对赵地乱局的预判——郭开残部勾结赵德余党已是棘手,若再牵扯出楚国势力,巨鹿郡的粮囤之争,便不再是简单的平叛,而是牵扯诸侯博弈的暗战。
“将军,巨鹿郡城门已近,是否先派人通报蒙恬将军?”身旁的副卫长低声请示。秦斩抬眼望去,城门处的守军正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这支骑兵,城楼上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秦军的玄鸟旗,却让他莫名觉得少了几分底气。
“不必。”秦斩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亲卫,“先带俘虏去郡府大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我亲自去见蒙恬。”他话音刚落,便见城门处匆匆跑出一队人马,为首那人身材挺拔,一身银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正是蒙恬。
“秦斩!你来得正好!”蒙恬快步上前,脸上带着几分焦灼,“昨夜粮囤西侧的暗哨传回消息,有不明人士在附近徘徊,我已加派了人手巡逻,可方才又接到报告,南侧的粮道发现了三具秦军尸体,身上的令牌被取走,伤口是楚国制式的匕首造成的。”
秦斩心中一沉,从怀中掏出那张朱砂地图,递到蒙恬手中:“你看这个。”蒙恬展开地图,目光扫过粮囤布防与破庙标记,当看到“楚使已在巨鹿郡等候”那行小字时,脸色骤变:“楚军竟真的掺了手?赵地本就不稳,若粮囤被破,再让楚军借复国之名煽风点火,后果不堪设想。”
“赵忠一行的蹄印追到巨鹿郡外便断了,想来是已入城。”秦斩沉声道,“他与郭开的人约定三更在破庙汇合,目标是炸粮囤。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出楚使的下落,若能提前控制住楚使,或许能瓦解他们的图谋。”
蒙恬点头,将地图卷好递给身后的参军:“立刻传令,封锁巨鹿郡所有出入口,排查可疑人员,重点关注客栈、驿站,尤其是持有楚国文书的人。另外,加派两队人马,秘密监视破庙周边,只许盯梢,不许打草惊蛇。”参军领命而去,蒙恬转向秦斩:“郡府内有审讯室,那两名俘虏,我让人即刻提审?”
“我亲自审。”秦斩语气坚定,“这两人知道的或许比我们想的多,不能出半分差错。”
两人并肩走向郡府,沿途的秦军将士见了他们,纷纷立正行礼,可秦斩却留意到,士兵们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巨鹿郡是秦军在赵地的粮草重地,一旦出乱子,前线数十万大军便会断粮,这份压力,压在每个守军心头。
审讯室设在郡府西侧的偏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霉味。两名俘虏被绑在木桩上,脸上还带着惊恐,见秦斩与蒙恬走进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秦斩走到左边那名俘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方才在树林里,你们说楚使在巨鹿郡等候,他在何处?与你们联络的人是谁?”
俘虏咬着牙,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什么楚使,只是听赵忠提了一句,具体的我不清楚。”
“不清楚?”秦斩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短弩,弩尖抵在俘虏的脖颈处,“方才你在树林里说‘里应外合炸粮囤’,若只是普通乱党,怎会知道粮囤的布防?若不说实话,这弩箭可不长眼。”
冰冷的弩尖让俘虏浑身一颤,他张了张嘴,却仍在犹豫。一旁的蒙恬见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你们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赵忠也好,郭开也罢,若粮囤真的被炸,秦军定会全力清剿乱党,到时候你们的家人,也会受牵连。但若你们说出楚使的下落,或许还能留一条活路。”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俘虏的软肋,他的嘴唇哆嗦着,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楚使……楚使在城南的悦来客栈,住在二楼最东边的房间,他身边有四个护卫,都是楚国人。与我们联络的是郭开的手下,名叫吴三,约定今夜二更在破庙附近的巷子碰头,交接炸药。”
秦斩与蒙恬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喜色。秦斩追问:“吴三的样貌如何?炸药藏在何处?”
“吴三身材矮小,左脸有一道疤,炸药……炸药藏在破庙后的枯井里,用油纸包着,分了十包。”俘虏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秦斩示意亲卫将俘虏押下去,对蒙恬说:“悦来客栈那边,你派人去,务必活捉楚使,不能让他跑了。我带一队人去破庙,提前控制住枯井里的炸药,再等吴三自投罗网。”
“好。”蒙恬点头,“我再调五百精兵,暗中包围破庙,若赵忠的人来了,正好一网打尽。”
安排妥当后,秦斩即刻挑选了五十名精锐亲卫,换上普通百姓的衣裳,暗藏兵器,朝破庙方向而去。巨鹿郡的街道上行人渐多,大多是晨起赶集的百姓,偶尔能看到巡逻的秦军士兵,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破庙位于巨鹿郡西侧的郊外,早已荒废多年,屋顶破了几个大洞,院内杂草丛生。秦斩带着亲卫绕到庙后,果然看到一口枯井,井口覆盖着厚厚的杂草,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你们几个,守住井口,其他人跟我进庙搜查。”秦斩低声下令,亲卫们迅速散开,两人守在井边,其余人跟着秦斩走进破庙。
庙内蛛网密布,神像早已残缺不全,地上散落着枯枝败叶。秦斩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神像后方的墙壁上——那里有一块墙砖松动,轻轻一推,竟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张空白的楚国文书,还有一枚楚国的虎符碎片。
“看来这破庙,就是他们的联络点。”秦斩将文书与虎符碎片收好,刚要转身,便听到庙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刻示意亲卫隐蔽,自己则躲在神像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四个男子走了进来,为首那人身材矮小,左脸果然有一道疤,正是吴三。他身后的三人扛着两个大箱子,放在地上,开口道:“赵忠怎么还没来?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别出什么岔子。”
其中一人答道:“放心,赵忠带着赵德的旧部,三更准时到,到时候咱们把炸药搬到粮囤西侧,等楚使那边发信号,就点火。”
秦斩心中一动,悄悄摸出短弩,瞄准吴三。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吴三等人脸色一变,刚要起身,秦斩已率亲卫冲了出来:“别动!放下兵器!”
吴三见状,拔出腰间的刀,大喊:“是秦军!跟他们拼了!”可他身后的三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没等反抗,便被亲卫按倒在地。吴三只砍出一刀,便被秦斩用弩柄击中手腕,刀掉在地上,人也被按在了地上。
“吴三,你勾结楚使,意图炸毁粮囤,煽动百姓叛乱,可知罪?”秦斩蹲下身,盯着吴三的眼睛。吴三脸色惨白,却仍嘴硬:“我不知什么楚使,你们别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秦斩从怀中掏出那张朱砂地图,“这地图是从你同伙身上搜出来的,悦来客栈的楚使,我们已经派人去抓了,你以为你还能狡辩?”
吴三听到“悦来客栈”四个字,身体猛地一震,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就在这时,守在井边的亲卫跑了进来:“将军,枯井里的炸药都找到了,一共十包,威力极大,足够炸毁半个粮囤。”
秦斩点头,对亲卫说:“把吴三押回郡府,与之前的俘虏分开审讯,务必问出郭开残部的全部据点。”
就在秦斩准备离开破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喊杀声。他心中一紧,翻身上马,对亲卫说:“不好,可能是赵忠的人来了!快回粮囤!”
众人策马疾驰,朝着粮囤方向奔去。远远望去,粮囤西侧已燃起了火光,数十名身着黑衣的人正与秦军厮杀,为首那人正是赵忠,他手中挥舞着长剑,大喊:“兄弟们,杀了秦军,炸了粮囤,为赵王报仇!”
秦斩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喝一声:“随我冲!”亲卫们紧随其后,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赵忠见秦斩来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挥剑便朝秦斩刺来。秦斩侧身躲过,长剑横扫,直逼赵忠的咽喉。
两人你来我往,战作一团。秦斩的剑法凌厉,招招致命,赵忠渐渐不敌,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就在秦斩准备一剑了结赵忠时,赵忠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朝粮囤扔去:“我就算死,也要炸了粮囤!”
秦斩心中大惊,飞身扑过去,一脚将火折子踢飞,可火折子还是落在了一堆干草上,瞬间燃起了火苗。“快灭火!”秦斩大喊,亲卫们立刻扑上去,用衣服拍打火焰,秦军的援兵也及时赶到,很快便将火扑灭。
赵忠见计划失败,眼中充满了绝望,他仰天长啸:“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说完,便要拔剑自刎。秦斩上前一步,一脚将赵忠的剑踢飞,冷声说:“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带你回咸阳,让你亲眼看着,你们所谓的复国,不过是一场笑话!”
亲卫们上前,将赵忠绑了起来。此时,蒙恬也带着人赶到了,他走到秦斩身边,喘着气说:“楚使已经抓到了,他承认是楚王派来的,意图联合郭开残部与赵德余党,扰乱秦军后方,为楚军进攻赵地做准备。”
秦斩点头,望着被押走的赵忠与乱党,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玄甲上的血迹在晨光中格外刺眼。远处的巨鹿郡城门下,百姓们正探头探脑地张望,当看到秦军控制住局面后,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秦斩走到粮囤前,抚摸着坚实的粮囤墙壁,心中暗道:赵地的乱局,总算暂时平定了。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楚国既然已经出手,其他诸侯或许也在暗中觊觎,未来的天下,定不会太平。
他从怀中掏出那半块“郭”字腰牌,放在阳光下,铜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郭开,你以为你的残部能颠覆大秦?”秦斩轻声说道,“我会找到你,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满了巨鹿郡,粮囤上的秦军旗帜迎风飘扬,格外醒目。秦斩翻身上马,望着远方的咸阳方向,眼神坚定——他要守护的,不仅是这巨鹿郡的粮囤,更是大秦的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