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透过宾馆窗户，在走廊里投下长长的光影。张花朵刚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想回屋歇会儿，就被林婉儿的电话叫了过去。
林婉儿住在五楼拐角处的单间，虽然不算宽敞，但已是剧组工作人员中最好的待遇。张花朵敲门进去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了一下。
不到十五平米的房间里，两张宾馆的标准床上堆满了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文件，唯一的小桌上更是被三台显示器和一堆财务报表占据，只留出刚好放一个茶杯的空隙。电线从四面八方延伸出来，在地板上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打印墨水和烟味混合的气息。
“花朵来了？快进来坐。”林婉儿从一堆账本后抬起头，她今年四十二岁，但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更添几分知性气质。
张花朵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电源线，正愁找不到坐处，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来，坐这儿吧。”
张花朵这才注意到金媛媛也坐在房间里，她蜷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看起来很是惬意。
“金总也在啊。”张花朵有些惊讶。
“哈哈，这时候我又是金总了？”金媛媛笑了笑：“来跟你们家林老师对一下媒体宣传的预算，没想到一看账就是大半天。”
林婉儿无奈地指了指身边的文件山：“没办法，投资方多了，账目就复杂。花朵你别站着了，找地方坐。”
张花朵环顾四周，确实找不到可坐的地方，最后还是金媛媛拉了她一把，给她让出半张沙发。三人挤在小小的空间里，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金媛媛抿了一口茶，忽然问道：“花朵，你知道白小堂为什么要来剧组吗？”
张花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她不是和强哥在谈恋爱吗？应该是来陪强哥的吧？”
“那林若林呢？他为什么来？”金媛媛继续问道，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锐利。
张花朵迟疑了一下：“可能是来探班？或者有什么合作要谈？”
金媛媛点点头，又不经意地问：“他带来的那个女孩，你问过她是谁吗？”
“这……”张花朵语塞了，她确实没想过要问这个问题。剧组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有个生面孔并不稀奇。
金媛媛看着张花朵有些窘迫的样子，忽然笑了：“那你问过张花强吗？他为什么突然来探班？”
张花朵老实地摇头：“我没细问，他说就是想来看看我。”
金媛媛和林婉儿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行了，别吓唬小姑娘了。”林婉儿终于从账本中抽身，揉了揉太阳穴，“花朵，你知道媛媛现在负责媒体的舆情监控吧？以后这方面的事情你都可以直接找她商量。”
她顿了顿，神色渐渐严肃起来：“而我这边，接下来要全力盯着财务。因为……”
林婉儿又看了金媛媛一眼，才压低声音说：“有人举报我们剧组涉嫌洗钱，所以上面派人来暗中调查了。林若林带来的那个女孩，是经济侦查支队的警官，提前来摸情况的。”
张花朵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呀，还是太年轻，很多事都不懂。”金媛媛接过话头，语气缓和了些，“不过这不能怪你，第一次跟组经验不足是正常的。张导这次树大招风，投资方太多太杂，难免让人起疑。”
“可是，怎么可能是洗钱呢？”张花朵指着满屋的报表，“每一笔支出不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林婉儿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账面上当然都做得漂亮，但有些人会通过影视项目来洗白不明资金。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她调整了下坐姿，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说：“就像有些小店，平时根本没几个客人，却能一直开着。比如路口的水果摊，账面上一天能卖出两百个西瓜，但实际上可能只卖了十个。多出来的一百九十个，就是有人在背后用见不得光的钱买账，通过合法生意把黑钱洗白。”
“还有些直播公司也是，”金媛媛补充道，“数据做得漂亮，打赏动不动就几十万，但实际没几个人看。钱从左口袋进右口袋，流水做得漂亮，税一缴，黑钱就变白了。”
林婉儿点点头：“还有一种，就是突然投资一个小项目，明明不挣钱还拼命追加投资。比如开火锅店，一天客人不到十桌，却声称月入百万。那不是在创业，是在洗钱。”
张花朵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看似光鲜的影视行业背后还有这些门道。
“所以张导的意思是，”林婉儿继续说道，“要我盯紧每一笔资金的流向，不能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也不能让张导的名誉受损。”
金媛媛拍拍张花朵的肩膀：“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担心，而是希望你多留个心眼。剧组人多眼杂，你是导演助理，很多时候比我们更容易察觉到异常情况。”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宾馆走廊里传来工作人员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张花朵坐在两位经验丰富的姐姐中间，忽然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她从未想过，一次普通的跟组经历，竟然会牵扯到如此复杂的内情。但看着林婉儿专注地整理账目的侧脸，和金媛媛沉稳淡定的神情，她又感到一丝安心。
“我明白了，”张花朵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会多留心观察的。”
金媛媛和林婉儿相视一笑，总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她们都跟着张风帆做过电影项目，千头万绪，应该都不容易。
不过，此时的张花朵已经要疯了。因为她发现她已经要应付不了了，无论是媒体、财务、演员以及编剧等等事情……所以，当这些都汇集到张风帆那里的时候，他竟然全都搞得定？
忽然间，张花朵对张风帆都有了全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