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府血池的裂缝中,千面姥姥化作的黑烟尚未完全遁走,玄烬手臂上的墨色血液突然沸腾起来。那些本应凝固的血珠竟逆着伤口流向指尖,在月光下拉出细长的丝线,如同一道活物般射向老妪遗落的骨笛。
“嗤——”
骨笛触及墨血的瞬间,发出如同冰雪投入滚油的爆响。漆黑的笛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缠绕其上的阴邪之气如遇天敌,化作缕缕白烟消散。千面姥姥的惊惶尖叫从裂缝深处传来:“这是……僵尸王本源!你是幽冥渊那个被封印的……”
话音未落,裂缝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轧闭合,只余下骨笛碎裂的残片,以及残片上蔓延开的、蛛网般的墨色纹路。
玄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伤口早已愈合,唯有淡紫色的噬心蛊痕还在微微跳动,与云烬离胸前的印记遥相呼应。而那滴逸出的墨血,正顺着指尖挥发成一缕极淡的尸香,竟比引魂香更能安抚周围躁动的阴气。
“阿烬,你的血……”云烬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狂喜,他不知何时已凑到玄烬身侧,眼中闪烁着近乎痴狂的光芒。他不顾玄烬手臂上残留的蛊痕灼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用银针刺破方才被毒针刺穿的皮肤,蘸取了一滴悬而未落的墨血。
“云烬离!”玄烬蹙眉欲挣,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动,阿烬。”云烬离的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以血为墨,以针为笔,在空气中画出一道扭曲的符篆。墨血离开玄烬身体后非但没有凝固,反而发出幽幽紫光,符篆成型的刹那,一股混杂着尸气与檀香的奇异香味弥漫开来,竟让远处锦书的魂体都安定下来。
“这是‘尸血灭邪符’,”云烬离的声音低沉而狂热,他手腕翻转,符篆如活物般扑向血池裂缝,“只有你的本源之血,才能烧尽这些阴邪!”
符篆触碰到裂缝边缘的瞬间,千面姥姥的惨叫再次响起。那不是物理层面的伤害,而是灵魂被墨血灼烧的剧痛。只见裂缝中的黑烟剧烈翻滚,老妪的身体从烟雾中跌落,干瘪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炭化,最终化为一捧焦黑的粉末,唯有那双怨毒的眼睛还在灰烬中闪烁,临死前嘶声诅咒:“寒侯爷不会放过你们……他拿了地气灵枢,要拿你们祭阵!”
灰烬散落的刹那,玄烬识海中的系统音适时响起:
【滴!检测到僵尸王本源力量首次完整展现,对阴邪类目标克制效果显着。】
【缘契修复度+8%,当前总修复度:46%。】
【警告:目标寒侯爷持有地气灵枢,可能引发区域性阴气暴走,请宿主尽快阻止。】
云烬离却完全沉浸在玄烬血液的力量中。他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墨血收集在玉瓶里,仿佛在珍藏绝世珍宝,指尖反复摩挲着瓶身,喃喃道:“太好了……阿烬,你的血能克邪,能破阵,还能……”他猛地抬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还能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
玄烬看着他眼中的狂热,又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墨色血液,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本源的特殊性。这不再是幽冥渊底那个只能震碎冰壁的蛮力,而是能腐蚀邪术、安抚怨魂的至阴之力——正如系统提示所言,是“僵尸王”的证明。
“地气灵枢在侯爷手里。”玄烬压下翻涌的力量,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锦书,你娘家的地气灵枢是什么?”
锦书的魂体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慑,此刻才颤抖着回答:“是……是一枚刻着龙脉走向的玉佩,侯爷说要拿它和……和僵尸王的本源一起,破昆仑墟的封印……”
“昆仑墟……”玄烬低语,记忆碎片中再次闪过漫天火光与玄铁链的画面。云烬离手中的玉瓶突然一紧,墨血在瓶中剧烈晃动,仿佛感应到了他情绪的波动。
“阿烬别怕,”云烬离立刻收敛了痴狂,重新戴上温柔面具,伸手想抚摸玄烬的脸颊,却被后者侧身避开。他的指尖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却很快被坚定取代,“有我在,谁也别想拿你的本源去破什么封印。”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玄烬的本源不是力量,而是属于他的私人物品。而玄烬看着他胸前若隐若现的噬心蛊痕,又看看自己手臂上对应的印记,突然明白了千面姥姥诅咒的含义——这羁绊既是守护,也是更深的枷锁。
寒风吹过血池废墟,卷起千面姥姥的骨灰,也卷起玄烬发丝间残留的尸香。镇宅石上的墨色纹路在他本源力量的影响下越发清晰,隐隐透出与幽冥渊冰层相同的霸道。
“去找侯爷。”玄烬转身,墨色瞳孔中映着王府深处亮起的灯火,“拿回地气灵枢。”
云烬离立刻跟上,手中的玉瓶随着步伐轻晃,瓶中的墨血如活物般跳跃。他看着玄烬的背影,嘴角勾起满足的笑——无论是僵尸王的本源,还是眼前这个人,都终将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而远处的主院深处,一盏孤灯骤然爆亮,映出寒侯爷枯槁的身影。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玉佩,正是地气灵枢,而玉佩下方,镇宅石纹路拓片上的墨色线条,正随着玄烬的靠近而疯狂蠕动。
当玄烬的墨血灼烧千面姥姥的邪术时,他被迫正视自己“僵尸王”本源的力量——这力量既是毁灭的凶器,也是安抚怨魂的良药。云烬离对墨血的痴狂收藏,则揭示了一个真相:任何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被如何看待与利用。正如墨血既能腐蚀邪骨,也能被绘成符篆,我们自身的特质(无论被视为“缺陷”还是“天赋”),其价值往往取决于我们如何接纳与运用。玄烬的挣扎与云烬离的占有欲,共同演绎了对“本源”的两种态度:是抗拒它的黑暗面,还是拥抱它的全部?最终,当玄烬选择主动寻找侯爷时,他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真正的强大,始于接纳自己的全部,哪怕这意味着要与黑暗共生。就像墨血在玉瓶中跳跃,我们内心的力量也始终等待着被正视的时刻,而那时刻的到来,往往伴随着对“不完美自我”的深刻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