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穿透嘈杂的拳脚声,带着某种濒临绝境的绝望。
叶飞脚步一顿,转头望向街角。
昏黄的路灯恰好照亮那片混乱的角落,五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被围在中间的男人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昂贵的西装外套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叶飞忍不住愣了下。
这不是李远吗?
“玛德,还敢躲?”
一个留着寸头的壮汉抬脚就往李远腰上踹。
“欠了赌债想赖?当我们是吃素的?”
李远疼得蜷缩成虾米,嘴里发出嗬嗬的痛呼。
眼角余光瞥见站在路灯下的叶飞,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强心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叶飞!救我!我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啊!”
叶飞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最终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我们的事?”
一个光头壮汉提着根磨得发亮的牛皮皮带转过身,三角眼在路灯下闪着凶光。
上下打量了叶飞一眼,见对方穿着普通风衣,气质沉静得不像能打架的样子,顿时冷笑一声警告道:“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揍!”
叶飞没理会对方的叫嚣,目光落在李远那张被血污糊住的脸上。
“怎么回事。”
李远挣扎着抬起头,鼻血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沾满尘土的衬衫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他们……他们是赌场的人……我前阵子不是在这里输了点钱……”
“输了点钱?”
寸头壮汉上前一步,抬脚踩在李远的手背上。
“五十万叫一点?姓李的,你当我们跟你玩过家家呢?”
李远疼得惨叫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看向叶飞的眼神充满哀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叶飞,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求你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在救我这一次吧,他们真的会打断我的腿的!”
叶飞无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不是让你把车卖了吗?”
李远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叶飞的目光,支支吾吾道:“我……我本来想明天就去的,谁知道他们今晚就找上门了,我保证,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今晚就把车开到二手车行,明天一早就把赌债还清!”
说话间,李远突然挣扎着想去抓叶飞的腿。
“算我求你了,就这一次,以后我李远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跟这小子废话什么。”
光头壮汉不耐烦了,抡起手里的皮带就朝叶飞脸上抽了过来。
“给我滚开!”
皮带带着破风的呼啸声袭来,叶飞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地侧身避开。
就在皮带擦着叶飞风衣掠过的瞬间,叶飞直接反手抓住了壮汉的手腕。
“啊……”
光头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皮带直接掉在地上,感觉自己手腕处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
其他四个壮汉见状,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
寸头壮汉从后腰摸出一把折叠刀,唰地一声打开。
“敢动手?给我废了他!”
叶飞没松开抓着光头的手,膝盖猛地抬起,精准地顶在光头的小腹上。
光头闷哼一声,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来,叶飞顺势将他往前一推,正好撞在冲过来的寸头壮汉身上,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剩下三个壮汉愣了一下,随即嗷嗷叫着扑上来。
叶飞身形一晃直接冲了上去,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三个壮汉就捂着肚子或胳膊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李远张大嘴巴,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被撞翻的寸头壮汉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同伙,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叶飞,眼里闪过一丝惧意。
恶狠狠瞪了李远一眼,扶起还在干呕的光头。
“你等着!这事没完!”
说放完这句狠话,便带着一群人狼狈地钻进停在巷口的面包车,引擎轰鸣着消失在夜色里。
街角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李远粗重的喘息声。
李远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刚一动就疼得倒抽冷气,半边身子都麻了。
“谢……谢谢……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要被他们废了。”
叶飞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远,眼神冷淡地说道:“你的事,我不会再管第二次。”
说完这句话之后叶飞便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李远看着叶飞离开的背影,嘴角的感激慢慢变成一丝复杂的神色,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刚走出没几步,敖辰就开口说道:“这种货色也值得你动手?”
叶飞脚步未停。
“以前,我们是兄弟。”
“兄弟?”
敖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上次不是已经直接划清楚界限了吗?”
叶飞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口袋里的木盒,却始终都没有回答敖辰的话。
有些情谊,断了就是断了,却未必能彻底从心里剜掉。
就像今晚,如果不是恰好撞见,他或许真的会袖手旁观。
可既然看见了,那些尘封的过往总会在心底掀起一丝涟漪,让他没法眼睁睁看着曾经称兄道弟的人被活活打死。
“罢了,你们这些凡人的情分,本龙也懒得懂。”
敖辰见叶飞不说话,哼了一声。
“不过那姓李的眼神不对,你刚才没瞧见?他看你的时候,感激里藏着点别的东西。”
叶飞依旧保持沉默。
李远最后那个眼神,复杂得像一潭深水,绝不仅仅是敬畏或感激。
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的瞬间,叶飞将李远那复杂的眼神从脑海里挥去。
识海里的敖辰还在念叨着:“我看那小子肯定没安好心,你等着吧,说不定过两天又会找借口缠上你。”
叶飞握着方向盘的手稳了稳,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不会了。”
“哦?你这么肯定?”
“从今天起,我和他就是陌生人。”
叶飞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他往后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刚才出手,不过是了却最后一点残存的念想。
就像收拾旧物时,看到某件曾珍视过的东西,即便早已不用,也会在扔掉前最后擦拭一遍。
如今,这最后一点念想也随着刚才那番出手烟消云散了。
后视镜里,李远佝偻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街角的暗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这还差不多。那种见利忘义的货色,本就不配让你费心思。”
叶飞没再接话。
他从不是会为无关人等驻足的性子。
李远的结局如何,是戒赌重生,还是继续沉沦,都与他再无干系。
至于李远。
不过是这场风波里一粒偶然溅起的尘埃。
风吹过,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