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云层，巨大的魔鬼鱼游曳在漆黑的夜空之上，宛如深海巨兽穿越星辰之海。冷清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夏油杰与小悟的肩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小悟盘腿坐在咒灵柔软的背上，手指随意地绕着夏油杰的一缕黑发打转。
世界意志的拉扯感越发清晰，像潮汐一样冲刷着他的意识——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很可能连今夜都撑不过去了。
他侧过头，认真地看着身旁微阖双目的夏油杰，开口问道：
“杰，我们是在高专的时候认识的吗？”
夏油杰缓缓睁开眼，月光映在他狭长的眸子里，像是浮动的银火。
他轻轻笑了笑，目光转向远处依稀可见的灯火——那是位于东京郊外的某个小镇，他小时候曾在那里长大。
“是哦。” 他语调平稳，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回溯到了那个夏天。
他踏进咒术高专的第一天，那个嚣张的白发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教室的窗台上，傲慢地对他说：“哦？你就是那个‘咒灵操使’？”
——那时的五条悟，眼里满是肆意的光芒。
“太晚了……” 小悟低声咕哝着，攥紧了夏油杰的袖子。
“嗯？” 夏油杰偏过头看他。
“杰。” 小悟仰起脸，夜色映得那双苍蓝之眼格外澄澈，“和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小时候？”夏油杰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魔鬼鱼的背脊。
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往的事了。那些记忆像是被封存在最深处的匣子里，落满了灰尘。他甚至有些恍惚——原来自己还记得吗？记得那个矮小的、总是被人用异样眼神看着的孩子？
“……悟君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些？” 夏油杰嗓音微哑，语气却故作轻松。
小悟歪着头，看着他微妙的表情，忽然意识到——夏油杰，从未对五条悟提过这些。
“因为……”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说出“想早点遇见你”这样任性的话，转而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故作得意地翘起手指指着自己，“老子要比那家伙先知道！”
夏油杰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这样啊……” 他抬眼望向夜空，似乎在衡量什么，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道：“那就从——‘怪物’开始讲起吧。”
——七岁的夏油杰，看到了诅咒
小小的男孩站在阴暗的小巷里，盯着角落里蠕动扭曲的生物——那东西像是一团腐烂的肉块，却长着十几只眼睛和无数细长的触手，正贪婪地吞噬着从垃圾桶里爬出的老鼠。
“杰！你在看什么呢？”邻居家的小孩提着鱼竿跑过来，疑惑地探头。
他猛地回头，想提醒对方快跑——却发现那个孩子视若无睹地从“怪物”身边经过。
那时他以为，自己只是看到了“幽灵”。
“……所以，你从小就能看见那些东西？” 小悟托着腮，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就像……‘正常人看不见的鬼怪’那种设定？”
“差不多吧。” 夏油杰低笑一声，“区别在于，我很快就发现——它们是真的，而且会杀人。”
那天傍晚，他在公园外又一次遇见了“怪物”——它蹲在秋千旁，像一只巨大的蜘蛛，正盯着独自玩耍的女孩。他没有犹豫，捡起石头狠狠砸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跑。
十分钟后，他在家后院的排水沟里被“怪物”堵住。黏腻的触手缠住他的脚踝时，他的掌心突然泛起黑色的雾。
“你做了什么？” 小悟瞪大眼睛。
“我吃了它。” 夏油杰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今天的晚餐，“很恶心……比呕吐物还要难吃的味道。”
那是他第一次吞噬咒灵。
——十四岁那年，他正式被咒术界挖掘。
当穿着漆黑制服的男人踏进夏油家大门，平静地宣告“你的儿子是稀有的咒术师”时，他看见父母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们怕你吗？” 小悟问。
“不是怕。” 夏油杰摇头，“是无法理解。”
母亲哭着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父亲紧皱着眉说：“能不能不做这些危险的事”。
他们爱他，却也因此将他推入更深的孤独。
小悟没说话，只是往夏油杰的方向靠了靠——后者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犹豫片刻，最终抬手轻轻放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那柔软的白发。
“后来呢？” 小悟眨眨眼，问道，“上高专之前，你一直一个人？”
“没错，就是这样！”夏油杰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之前还纳闷为什么一直都没碰到咒术师呢，原来是我自己把县附近的咒灵都给清理掉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所以总监部才没有派人过来。”
一旁的小悟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兴奋地说道：“哇，杰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把那么多咒灵都拔掉，这简直就是强者啊！”
他满脸崇拜地看着夏油杰，眼中闪烁着小星星。
“是吗？但是悟才是最强的吧。”夏油杰揉着小悟的头，看着他却想着不在这个世界的家伙。
小悟鼓着包子脸，用脚后跟轻轻踢着魔鬼鱼的背脊，把夏油杰的裤腿蹭得皱巴巴的。风把他的白发吹得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猫咪。
夏油杰不由失笑，手指轻轻弹了下小悟的脑门：\"悟君，你这是在吃醋吗？\"
\"才没有！\"小悟立刻扭过头，却因为动作太大差点从魔鬼鱼上滑下去，被夏油杰一把搂住腰拽了回来。
他红着耳朵尖，气呼呼地转移话题。\"杰的老家是不是那里？超——多怨灵的感觉！\"
\"仙台吗？\"
夏油杰想了想，可能在小时候的他看来仙台的咒灵很多，但就他现在看来和大城市相比没多少的。
\"更准确地说，是盐灶神社附近……\"他停顿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每年七夕祭的时候，盂兰盆节的怨灵总会特别活跃。\"
小悟的蓝眼睛倏地睁大，整个人像发现毛线球的猫咪般支棱起来：\"所以杰小时候要穿着浴衣去退治咒灵？和风少年咒术师！超酷！\"
\"并没有那么浪漫。\"夏油杰苦笑着摇头，\"记得第一次看到打不过的咒灵就是在……仙台城的石垣下。\"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袈裟上松叶纹绣，\"那家伙穿着战国铠甲，刀刃上还粘着血渍，但并没有伤害过路人。\"
（注：仙台作为伊达政宗故城，此处化用仙台城鬼武士的都市传说）
\"诶——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小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整个人扑到夏油杰背上，像只大型树袋熊一样挂着，双手不老实地拨弄着杰的发绳，把好不容易束起的半丸子头又拆得松散凌乱，发丝垂落在肩头。
\"那等有时间我带你去玩吧。\"夏油杰被他压得肩膀一沉，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拍了下小悟的手示意他安分点。
\"好耶！\"小悟立刻兴奋地举起双臂欢呼，然后对着夏油杰眨眨眼，\"杰要带老子吃遍仙台所有美食！牛舌！毛豆麻糬！还有——\"
话没说完，魔鬼鱼已经开始缓缓下降，盘星教总部的屋顶在夜色中显露出轮廓。拉鲁正站在庭院里抽烟，红点明灭间突然瞥见了夜空中泛着紫光的咒灵。
他猛地呛了一口烟，赶紧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真奈美。
\"夏油大人回来了！\"真奈美手里的文件\"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收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庭院中央，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小杰，你没事吧？\"拉鲁把烟头丢在脚下碾灭。
魔鬼鱼稳稳落地，夏油杰先从咒灵背上跃下，小悟则像猫一样灵巧地蹦下来，落地时还夸张地转了个圈。
\"没事没事，但是——\"
夏油杰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他微微低着头，散落的刘海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活像个恐怖片里爬出来的怨灵。
\"你们两个为什么背着我和悟君商量了这种计划？我还是盘星教的教主吗？\"
真奈美的笑容僵在脸上，高跟鞋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拉鲁摸了摸头上上的汗珠，咽了口唾沫。
他们这才想起那场偷梁换柱的计划——趁着夏油杰不注意时，把夏油杰带到高专去。
\"夏、夏油大人一定是累了吧？\"真奈美干笑两声，手指绞着裙边，\"要不要先泡个热水澡？我马上去准备玫瑰浴盐...\"
\"是啊小杰，都这么晚了...\"拉鲁附和着，庞大的身躯不着痕迹地往真奈美身后躲，活像只试图藏在树后的胖猫。
夜风吹过庭院，风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夏油杰看着两人战战兢兢的样子，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消散。
\"确实很累了，\"他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牵起小悟的手，\"走吧悟君，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