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峋不动声色地笑道:“胡堂主这是什么意思?”
胡桃背着手围着洛峋绕了一圈,古灵精怪地从他面前探出头来:“没什么意思,就是听说了点事情,想看看主人公到底有何神通?”
“这么说胡堂主是专门来找我的?”
洛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仿佛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这样,我告诉堂主一个秘密,堂主能否也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呢?”
“嗯哼,说来听听,本堂主还挺感兴趣的。”
洛峋点点头,笑着轻描淡写地开口:“我能复活。”
“……?”
胡桃的笑容僵在脸上,甚至在一旁的荧和派蒙都瞪大眼睛看着洛峋,只有伊斯塔露没什么反应,她在想待会能不能叫洛峋去书摊买新小说……
洛峋见胡桃没有回应,便又大声说了一遍:“没听清吗,我说我能复……”
“嘘!!!”
胡桃急得直跳脚,赶忙伸出手指示意洛峋噤声:“周围这么多人你还真敢说啊!”
看着胡桃低声切齿的样子,洛峋脸上的笑意更甚几分:“这句话要是说给旁人听,他们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胡桃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反应过来:“你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
“我还知道你已经不止一次在暗中观察我了……不过说到底,能让胡堂主主动找上门的,还能和什么事有关呢?”
洛峋十分轻松地耸肩摊手,仿若对话的中心根本就不是他。
“没想到你还能……”荧眉头微蹙,又想到了什么,“话说我还没问过呢,洛峋你来这里多久了?”
“十一二年吧,具体记不太清了。”
“……那你显得是不是有些年轻了?”
洛峋一脸疑惑地看着荧:“我都能复活了,不会变老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
“也、也是哈……”
胡桃在一旁警惕地后退一步,看着洛峋的眼眸中透着危险的气息:“在你提问之前,我先确认一下,你不是什么活死人之类的吧?”
“活死人?不是不是,”伊斯塔露突然接过话来,抬手在洛峋脸上戳来戳去,“你看,热乎着呢。”
在伊斯塔露戳了好一会后,洛峋忍无可忍地将她的手扒拉开来,看向胡桃说道:“我除了能够复活以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我们现在要去不卜庐送药材,堂主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过去,完事之后我再找你问问。”
“不卜庐?”胡桃闻言面露犹豫之色,“白术那家伙……”
“七七现在应该也在。”
“要去也不是不行。”
最终胡桃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和洛峋他们一道赶往不卜庐,结果一到那里就没了人影,和七七十分默契地开始猫捉老鼠的游戏。
“白先生,救救救救救救……”
白术看着七七张着小臂,从视野的右边飞快跑到左边,跑过去没一会,胡桃也紧随其后冲了出来。
“洛峋,堂主怎会和你一道来此?”白术扶着额头,看起来颇为头疼,“这突然袭击来不及把七七藏好啊……”
“啊哈哈……我待会要有事要问胡桃,就让她先一起过来了。”
洛峋将手中的木匣递给白术:“我上次听七七说过,有一位病人似乎急缺这味药材?”
白术接过木匣,打开后露出惊讶的神色:“火业莲?你从哪里得到的?”
“天权星给我的,那位病人的父亲和我有些交集,我答应他要把这味药送过来。”
“火业莲……传闻其能焚尽前世业报,让服用者得享今生安康。”白术神色复杂地看着匣中暗红色花瓣的莲花,“但我听闻她的父亲似乎已经……”
洛峋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只是摇摇头说道:“先带我去见见她吧。”
见白术点头,他便回身看着伊斯塔露她们:“你们先在这里坐着吧,我去去就回。”
众人答应下来,除了胡桃外都找张椅子坐下,伊斯塔露看了看周围,而后缓缓合上了双眼……
某处病房内,一名面色苍白,身穿短袖麻衣的小姑娘安静地坐在床上,袖口用针别着一块写着“奠”字的黑色布条。
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小姑娘扭头看去——白先生和另一位不认识的人走了进来。
“白先生。”小姑娘轻轻点头,声音十分微弱。
“丁夏,你父亲的一位朋友要来看你。”白术开门见山地介绍起洛峋,“他叫洛峋。”
“你好。”洛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尽可能柔和地跟她打招呼。
丁夏抬头看着他:“你好,爸爸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没有什么遗言,他帮你找到了治病的药材,托我送过来。”
“是吗……那,我需要晚一些再死了?”
洛峋有些意外地看着丁夏:“你比我想象得要平静。”
丁夏的脸上牵出淡淡的微笑:“以前是我去等爸爸,现在是爸爸在等我……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被分开的。”
她顿了一下,犹豫道:“那个药不是特别贵吗,爸爸他怎么买到的?”
“不是买的,是换的。”
丁夏歪了歪头:“换的?”
“对,用他的一分零三秒。”
丁夏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抱歉,我不懂……”
“没关系,不需要懂,”洛峋抬手揉了揉丁夏的脑袋,“你父亲已经尽力了,他为此拼尽了所有。”
丁夏感受着头上传来的力道,开口道:“你不是爸爸的朋友吧?”
“为什么这么说?”
“爸爸的朋友,都不太好。”丁夏摇了摇头,“爸爸以前当冒险家的时候就挺好欺负的,他的朋友都经常利用他。”
洛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小女孩,竟然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正在惊讶之时,伊斯塔露的声音突然在他心中响起:
“洛峋,把你带过来的那件披风给她。”
“怎么了吗?”
“哎呀先给她嘛。”
洛峋没弄明白为什么伊斯塔露这么着急,但还是将翡翠挂坠和披风拿出来递给了丁夏。
“这是你爸爸原本想给你的礼物,我代为转交。”
幽绿色的翡翠躺在她的掌心,丁夏看着上面的祈福符文,仿佛能听见以往时常回响在耳边的叮咛,她将翡翠攥在掌心,而后垂眼将其放在胸口:“……笨蛋老爸。”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来,看着床上的披风:“这是……那位吟游诗人送的吗?”
洛峋一愣:“吟游诗人?”
“嗯,之前有一次爸爸带我出门,我因为风太大所以有些难受,一位吟游诗人走过来,把这件披风解下来送给我了……可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个颜色?”
丁夏说着,抬手去触碰这件披风,在接触的一瞬间,原本平平无奇的披风迅速染上翠绿色的光彩,一缕肉眼难见的微风悄然缠绕上她的手臂,随后不见踪影。
她看着这件宛若崭新的披风,忍不住张大嘴巴:“哇……”
洛峋同时也听见伊斯塔露略带嘚瑟的声音:“嘿嘿,我就说没认错嘛,小巴的手笔,这件披风应该可以帮助她缓解病痛。”
他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巴巴托斯你终于干点正事了!
“这披风真漂亮呀……”
丁夏有些出神地将披风举到她面前,在十五年后,她也会带着这件披风,以吟游诗人的身份,走过她父亲未完的冒险旅程。
洛峋笑着站起身来:“你父亲托我办的事已经办完了,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了,你好好休息。”
丁夏转头看着洛峋:“嗯,谢谢叔叔!”
“呃咳咳……没事没事。”
洛峋仿佛是受到什么暴击般捂住胸口,和丁夏道别后,便和白术一道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
“对了,丁夏……”洛峋回头看向这位面色苍白的小姑娘。
“你名字很好听。”
丁夏怔怔地看着洛峋,等到房门闭合,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才慢慢反应过来:笨蛋老爸生前也喜欢这么夸她。
在这四下无人的时刻,这名身形单薄的小女孩终于不再忍耐,默默抬手拭去了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