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端了一碗加了香葱的腰花汤,馒头从中间切开,夹了些咸菜在其中。
他回到汉子们中间,先喝了几口汤,众人不知怎么都盯着他看。孟二长吁一口气,“好!”这不是做托,是真觉得五脏六腑都烫了起来。
他也不理会众人反应,接着又顷刻间吃完两个馒头。这还不够,又拿出卷饼,大喝大嚼起来!
“这腰花瞧着不孬,这玩意确实好……”周围几人挤眉弄眼起来:“孟二,这几多钱?”
“十文一碗!馒头一文一个,我瞧着馒头做得不多,到时候卖完就没了。”
一听价格,这下许多人是再也坐不住了,还以为怎么着也得二十文呢!
农户们中有些较富裕的,顿时感觉很有必要去买了,因为价格实在是划算。
柴火不要钱?腰花不要钱?哪怕是咸菜,上面的盐也很珍贵。况且又冷又累,铁打得身子也受不了啊。
这一会儿便有不少人要挤到摊前。
“干什么干什么!排队!”依旧是那个脾气很差的小吏,“闹轰轰的!都排好队,一个一个的!”
这下才在阿绵的摊子前排好队。
阿绵叫小婧负责收钱,她迅速地打汤加调料等。
偶尔也有人有些抱怨:“怎么一碗汤才几片腰花。”
阿绵苦兮兮道:“小本生意,根本不赚几个钱啊!”
她这还真不是奸商话术,今天她核算完成本后,就发现这生意确实利太薄,可若是提价,恐怕又卖不出去了。
只能在一番纠结中先试试水。
“小娘子,你这其他是什么料,多少钱?”
阿绵介绍了起来,那人居然要了一碗,身后排队的都起哄了起来。
虽说是准备了三只生蚝,但一碗里其实只放半只,不然完全无法覆盖成本。
然而比阿绵想象中的好,陆陆续续总有些汉子来买“豪华版大补汤”,大半个时辰后,准备的食材就全卖完了!
阿绵又叫小婧看着摊子,从河水中提了半桶水,四处搜集树枝,烧了半锅热水。
这个是不收钱的,谁想要拿水囊来接便是了。
收摊时孟二来帮忙搬了家伙事,两个小娘子都很是疲累,没多再废话就赶回家了。
刚到家门口,孟三正要出门去接她们,发现比预想得要快。
不仅如此,阿绵眼睛里的笑意简直是藏不住了。
这下连理都不理孟驰坚了,洗过手就躲到柴房里数钱。
除了送的两碗汤,腰花汤卖出四十六份,馒头一百个,大补汤五碗(最后一碗加了整个的个头比较小的生蚝),这一趟就收了七百一十文!
不过阿绵带去的韭菜没有用到,因为根本忙不过来炒菜了。
这样一算,一天就赚了三百文,已经与孟驰坚一天的工钱差不多了!
况且,农户们有一二百人,今日卖完后有不少人还想买都没有了。
阿绵将钱收好,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然而厨房有人暴躁喊道:“我腌的咸菜呢?!”
她这才想起什么,抱着脑袋钻到房里装作听不见了。
隔日备料多了,当天赚了四百文,不过一连几天后,盈利大概稳定到了二百六到三百之间。
不仅是农户们来买,有不少城里的男子居然也来到此处,神神秘秘地要买“大补汤”。
让阿绵意外的是,宋东家不知从哪听到了信,也来尝了一次,语气赞许道:“很不错,若是有那花椒粉添在上头,只怕生意会好到你忙不过来!阿绵,我果然没看错你!”
“那个太贵了,我这小摊子可添不起。”
她点的也是“大补汤”,一边喝一边闲话:“摆小摊最是历练了,这样慢慢攒,总有天真叫你开成了铺子。不过你听说没,城里来了个豪客,据说还是你们书院的呢。一掷千金,现在可别提多威风了。叫什么王子轩的……现在身边围着一圈人呢!”
“他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钱?”
“那谁知道呢。不过季小公子跟他打擂台,明日可得热闹了,你要不要去看?”
阿绵摇头:“我要摆摊呢。”
宋东家也不勉强,与她东拉西扯的叙了一番旧,走之前还拉住阿绵,捏了一通她的脸才走了。
摆了几日摊,孟婧过了新鲜劲,也不跟着来了。她还要玩耍呢,每天挣十文钱就够了。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然而阿绵每日都去,连下雪都要去。
回来时棉鞋和袜子湿了,孟驰坚伸手一摸她耳朵,简直就是摸着一块冰,恐怕早就没有知觉了!他顿时心中“噌”的一下冒出鬼火,“今早就说会下大雪,出门前叫你在家待着,一点儿也不听!”
阿绵倔犟道:“就是下雪天才卖得好,我又挣了好多铜板呢!”
孟驰坚感觉都不用喝那大补汤,能硬生生被她气死。当下把她背着的那包袱往柴房一扔,将鞋袜和那一身湿衣脱了,把人塞到放了汤婆子的被窝里。阿绵看他正气头上,非常识相地一声不吭。
“以后家里你管钱,铁匠铺里的钱你收着,反正你也会做账了。我看你以后还要钱不要命么?”他端来姜汤,先尝了口不烫了,二话不说就是给阿绵灌。
阿绵喝了一碗,见他还要来第二碗,连忙求饶:“我喝不下了。”
“一点汗都没出,脸白得像纸一样!少废话,赶紧喝。”
“……”阿绵又喝下一碗。孟驰坚也躺进被子里,把她两只冰块似的脚放在小腹,叫她抱着裹了薄布的汤婆子。
阿绵心中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然而渐渐的脚仿佛被小针扎着一般的酸疼。
“明日不许去。今晚若是发起烧来,这个冬日都不许去了。”
“不会的,大夫说过,我身体特别特别好。”
“身体好你就这么折腾?”孟驰坚道:“这几日跟我去铺子里,铁匠铺里暖和得很,你想卖什么饭就卖什么饭。”
“我又不傻,码头都冻住了,船过不来啊,力工都回家了。哪有人来买。”阿绵小声反驳,“而且我也不要给你管钱……除非……除非你请我做账房。”
不然她怎么能打白工呢?她的一天时间可是很值钱的,现在已经赚了有近三两银了。
孟驰坚本想说他这管钱不是做账房的意思。
然而一细想更加火大,索性一口咬住她的耳尖,泄愤似地磨了磨。